乙亥年臘月初一,宜造橋訂盟,忌教牛馬。
阿拉白司脫路沿街正在翻修,一棟棟大理石外牆的歐式建築整齊排列,稍遠一點的地方還有尚未完成的大樓,從圍欄的縫隙裡看,不僅有頭頂冒氣的工人,還有小洋樓的斷壁殘垣。
大樓和街邊約莫有十步左右的距離,梧桐樹下,黃包車齊溜溜擺成一排,車伕們靠著大理石牆曬太陽,等待著生意上門。
張霄和袁惟一前一後下了黃包車,早就在大門上候著的手下拉開獅頭扣手,等兩人進去後又重新站在了門前,眼神冰冷的盯著一旁打盹的車伕們。
劇院空無一人,婉轉悠揚的芭蕾舞曲顯得更加空靈。
張霄和袁惟並排坐在柔軟的深紅色絲絨椅子上,面前有一個寬闊的舞臺,木地板鋥光瓦亮,顯然保養的極好。
後面掛著柔順如水簾的大紅布。大紅布前,有一具邊上鑲金的楠木靈柩,放在盛滿了冰塊的臺子上。
王力波穿著白色華麗芭蕾舞服,正隨著舞曲笨拙的動著腳。
頭上戴著棕色的捲曲假髮,臉上撲著銀粉,左手端著一杯洋酒,右手則是捲起了袖子,夾著兩寸長的菸嘴。
吸了一口,煙霧繚繞。
“我弟弟最愛跳芭蕾,這個劇院我為他買下還不到一年,又專門花大價錢請了莫斯科芭蕾舞團,過兩天就到,我這個當哥哥的,怎麼著也要替他演一場。”
緊身舞褲勒得有些緊了,像是不合尺寸,王力波兀自在臺上單腳踮起,雙手虛抱胸前,轉了一個圈。
一個踉蹌,酒灑了一半,於是乾脆揮了揮手,示意手下關掉音樂。
王力波低頭走到靈柩前,抓了一把冰塊丟進杯中,發出了叮噹脆響。小咂一口,這才走到了臺邊,一屁股坐了下來,指了指身後的棺材。
“可就在三天前,他被人殺了。”
劇院的燈光突然開啟,一排排明亮的白燈刺的張霄虛了眼睛,舞臺右邊,走出來了一個戴著眼鏡的斯文男子,手上捧著一疊資料。
“我已經調查清楚,殺他的人是紅幫的槍手。”
王力波一口喝盡杯中酒,砸吧砸吧嘴,猛地把玻璃杯扔在了地上,清脆的聲音在空蕩的劇院裡迴盪。
“我王力波雖然做事莽撞,但我守規矩。”
“老爺子把拳館這塊交由我來負責,這是對我王力波的信任,我不能愧對了老爺子的信任啊,你說對不對。”
張霄面色平靜的看著王力波發瘋,袁惟則是眼觀鼻,鼻觀心,閉嘴不答。
“所以我王力波最守規矩。”
“我弟弟死之前是這般,我弟弟死之後也是這般。”
“拳場的事,在臺上解決,拳場的錢,靠拳頭來分。”
“事,我要解決,錢,也要由我來分。”
王力波挪動屁股跳下了舞臺,像是喝醉了一般搖搖晃晃走到了兩人跟前,眼神卻無比清醒。
“你明白我意思嗎?”
張霄咧嘴一笑,眸子裡全然是自信的神采。
“王老闆,既然你肯跟我說這些話,那我只能一拳一拳打給你看。”
似乎被張霄所感染,王力波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臉上的銀粉簌簌撲落。
“你拳頭到底有多硬?弓明達這般水準的高手,紅幫還有一個,哥老會也有一雙,袁惟和他們差不多,但都只是有機會打敗稱號拳手而已,沒人敢打保票。”
“我敢。”
張霄語氣鏗鏘,“我幫你打死紅幫的八臺擂,沒有稱號拳手的紅幫就無法參與元旦分紅,屆時七、八、十臺擂都是青幫的人,哥老會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被張霄氣勢驚到的王力波盯著他,就像是見到了金幣的守財奴,雙眼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