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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評斷的權威地位。我想,他說高啟為“一代巨擘”,惜未能形成自己的風格,接著又說這不是高啟的過錯,是老天不給他“熔轉變化,自為一家”的時間。這是否為紀昀的皮裡陽秋手法?他對那位朱皇帝是有看法的。

那麼高啟未能給明代文壇,增添光彩,這筆賬應該記在誰的頭上,紀昀嘴上不說,大家心裡有數。才38歲的高啟,腰斬處死,又說不上犯了什麼滔天罪行,不能不為文學史一嘆,也不能不為中國文人的悲劇命運一哭。

高啟之死,在吳晗的《朱元璋傳》裡,是這樣表述的:“蘇州知府魏觀把知府衙門修在張士誠的宮殿遺址上,被人告發。元璋檢視新房子的《上梁文》有‘龍蟠虎踞’四字,大怒,把魏觀腰斬。僉事陳養浩作詩:‘城南有嫠婦,夜夜哭征夫’,元璋恨他動搖士氣,取到湖廣,投在水裡淹死。翰林院編修高啟作《題宮女圖》詩:‘小犬隔花空吠影,夜深宮禁有誰來?’元璋以為是諷刺他的,記在心裡。高啟退休後住在蘇州,魏觀案發,元璋知道《上梁文》又是高啟的手筆,舊恨新罪一併算,把高啟腰斬。”

這位叫魏觀的知府,修浚河道,重建衙門,本想留下一點德政,沒想到他還拖累了高啟,都成了刀下之鬼。舊時蓋房子,上樑,是屋頂的關鍵工程,要燒點香燭紙馬,要奉上三牲貢獻,要有一篇琅琅上口的《上梁文》,這是規矩。蘇州是座人文薈萃的古城,蓋的是知府衙門,自然要請一位當地的文人動筆。魏觀認為這件事非高啟莫屬,便派人到松江青丘去請他。誰也沒料到,正是這篇文章斷送了國子監祭酒魏觀(因他是湖北蒲坼人,故稱“魏蒲坼”),和翰林院編修高啟(因他曾避難松江青丘,人稱之為“高青丘”)的兩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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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皇帝腰斬高啟(3)

這位出身於無賴,草賊,小和尚,流氓無產者的皇帝,為什麼對蘇州所發生的事情,對蘇州這兩位文人採取如此極端措施呢?高啟百思不得其解,因為他不瞭解,凡非常非常的小人,都是特別容易結仇,特別能夠記仇的,而當了皇帝的朱元璋,尤其要想方設法報仇出氣的一個小人。

據明代楊循吉《吳中故語》,朱元璋對原來張士誠的屬地江蘇南部,那裡的老百姓,那裡的政治文化經濟中心的蘇州城,一百個不放心,因為他打敗張士誠,拿得天下後,吳地的黎民百姓,依舊懷念這位憐民的張王,依舊懷念他的寬柔統治,依舊偷偷地給他燒“九四香”(因為張士誠的小名叫張九四)。朱元璋很不安,但更嫉妒,所以,派遣過來很多特務,一動一靜,無不在他掌握之中。

“蒲坼(即魏觀)碩學夙充,性尤仁厚,賁臨之久,大得民和。因郡衙之隘,乃按舊地以徙之,正當偽宮之基。初城中有一港曰‘錦帆涇’,雲闔閭所鑿,以遊賞者,久已湮塞,蒲坼亦通之。時右列方張,乃為飛言上聞,雲:‘蒲坼復宮開涇,心有異圖也。’時四海初定,不能不關聖慮,乃使御史張度覘矣。御史至郡,則偽為役人,執搬運之勞,雜事其中。斧斤工畢,擇吉構架,蒲坼以酒親勞其下人予一杯,御史獨謝不飲。是日高太史為上梁文。御史還奏。蒲坼與太史並死都市,前功遂輟。”

而明代祝允明《野記》,更是駭人聽聞:“魏守(觀)欲復府治,兼疏溶城中河。御史張度劾公,有‘典滅王之基,開敗國之河’之語。蓋以舊治先為偽周所處,而臥龍街西淤川,即舊所謂錦帆涇故也。上大怒,置公極典。高太史啟,以作《新府上梁文》與王彝皆與其難。高被截為八段雲。”

李斯在咸陽被斬成幾截,司馬遷的《史記》,沒有記載,高啟在南京被斬成八段,是有據可查的。除了祝允明外,明代李賢《古穰雜錄》,也有類似文字。數百年後重讀這類史料,那令人髮指的刑戮場面,那慘不忍睹的世間悲劇,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