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奧運結緣純屬偶然。
那是1993年的春天,我當時在中央電視臺做節目主持人。有一天接到通知去主持一場為國際奧委會評估團舉辦的晚會,中英文都由我一個人來擔當。我很認真地研究節目,不外京劇、雜技、武術之類國粹。中文好辦,串詞是現成的,但是直接翻譯成英語是不行的。一是缺少背景介紹,老外恐不明就裡,而且中文串詞多慷慨激昂的對仗,翻成英語就顯空洞,甚至莫名其妙。於是我決定英文乾脆與中文脫離,另寫一份,到時中英文穿插著說也不顯重複。
當晚演出一切順利。演出後,我正在後臺卸妝,導演跑來說奧申委的幾位領導要見我,其中就有何振梁先生。他一見面就熱情地握住我的手錶示祝賀:“評估團的官員都在說,這個中國女孩的英語怎麼這麼漂亮!你給咱們北京爭了光!”我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大概謙虛了一番。
不久就接二連三地主持一系列申奧活動,如薩馬蘭奇主席參加的奧林匹克知識競賽等等,直至七月份接到通知作為申奧代表團成員赴蒙特卡洛。我的任務很明確:一旦申奧成功,中國就要在當地舉辦答謝酒會,由我主持。雖然我在大學本科學的是英文專業,又主持了三年多以各國風情為主要內容的《正大綜藝》,但其實在這之前我從未去過西方國家,又是如此的大事,所以既興奮也緊張。晚上睡不著覺來琢磨說什麼話才顯熱情喜悅又不失大國風範。還專門定做了中、西式的禮服各一套備用。出國的專機上,同我一樣興奮的團員們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流傳著“某氣功大師測過了,這回主辦權肯定是咱的了!”
對另外一種可能性,我沒有思想準備
到了蒙特卡洛沒幾天,我的心中就有了不一樣的預感。翻開每天的當地報紙,對北京的評價以負面為多。在整體政治氣氛下,北京市官員的話被斷章取義,一句“申奧不成,沒臉去亞特蘭大”就變成了第二天的大標語“北京如果申奧不成,將抵制亞特蘭大奧運會”。從哪說起呢?乾著急,有勁兒使不上。同時,我自己的心情也很複雜。我們的溝通能力與公關水平相比其他城市顯得薄弱;代表團成員中懂外語的不多,成天與自己人湊在一起,倒是合唱團的十二個女孩子(為什麼總是靠孩子?)在奧委會委員必經的走廊上唱《奧林匹克頌》,懇切又有點單薄。而悉尼的志願者已經把大街小巷的餐館酒吧插滿了他們的旗幟。中國的一些官員也缺乏應對國際媒體的經驗,在記者招待會上遇到尖銳的問題時,竟然以〃咱們會後再交換意見〃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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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功大師的預測也沒有那麼準(1)
宣佈結果的那天晚上,合唱團的女孩們抱在一起哭了,天真的她們認為失敗的原因是她們還唱得不夠好。轉播結束後,我和中央電視臺的同事們從體育館走回飯店,一路上大家都不說話。雨後的馬路上到處都是水窪,路燈拖出我們長長的影子。回到房間,我把掛在衣櫥裡的禮服疊了起來,壓進了箱子。那兩件禮服,我從此再也沒穿過。回國的飛機上我哭了,不是因為輸不起,而是因為何老特意走到我身邊,說:“楊瀾,真對不起,讓你白跑一趟。”都這個時候了,老人永遠想著我們,讓我感動。透過艙窗俯視,美麗的蒙特卡洛陽光燦爛,白帆遊弋,讓中國人的失落如過眼雲煙。我心裡想:“我們一定會再回來的。”怎麼回來,我其實並不知道。
申奧的經歷促使我做出人生的一個決定:辭去工作,出國留學。我感到自己就像一隻井底之蛙,對外面的世界瞭解得那麼少,對國際事務的認識那麼幼稚,甚至,自己的英語那麼不夠用!
我要永遠感謝2001年春節前接到的那個電話。我當時剛生了女兒兩個多月,正在家裡手忙腳亂呢,電話鈴響了。是奧組委的趙衛,他自我介紹後就直接問:“我們想聘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