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歹毒而卑劣的計謀,怎能瞞得過堅昆人的眼睛?一心想害人的宰相最終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感到被愚弄的堅昆人發怒了,阿熱領著他的族人像黃鷹一樣,越過重兵把守的關隘,突襲了王庭,把歹毒的宰相和昏昧的可汗一起誅殺,剛剛即位的可汗還沒有立下太子,素有威望的烏介特勤為了躲避老對手掘羅勿的謀害,正在數千裡外牧羊。
回鶻貴族們連續推舉了四個可汗,他們推舉一個,阿熱殺死一個,他們在位時間之短暫,甚至連名字也沒留下來。回鶻人再也推舉不出新可汗了。龐大的汗國如一盤散沙,崩潰是必然的。傳說中俯視天下的龍、虎、鷹、狼四衛形如泥塑木雕,完全不堪一擊,他們既不能震懾阿熱的反叛之心,也不能及時撲滅堅昆人的叛亂,他們保不住可汗和宰相的性命,也無力完成掩護王室孤兒寡母逃命的使命,他們甚至連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
八萬大軍被不足兩萬堅昆人打的落花流水,潰不成軍。四位大部帥中有三個人被阿熱砍掉了腦袋,剩下一個跪在反叛者面前,像狗一樣搖尾乞憐。
偉大的回鶻王國如風中敗絮,一夜飄零。
那封改變了整個草原命運的書信裡究竟說了些什麼,無人知曉,甚至究竟有沒有這封書信的存在也開始有人懷疑。阿熱從未承認接到過什麼書信,他一直堅稱是在還鄉的路上遇到虎衛的襲擊才不得不奮起反抗的。當然,反叛者的話不足採信。
掘羅勿的家人倒是承認有那封信,但信裡的內容卻不是如傳說中的那樣。掘羅勿長子納洛瓦一口咬定書信是他幫父親起草的,完全是出於一片公心。
納洛瓦回憶當時的情形說,黠戛斯人在大石城下吃了敗仗,為了洩憤也是為了補充給養,就在草原上大肆掠奪,父親知道後憂心忡忡,生恐野蠻的堅昆人會因此釀出禍患。
納洛瓦說自己的父親經過深思熟慮決定將距離王庭三百里的新月谷暫時借給堅昆人居住,並調撥糧草支援他們過冬,等來年春季再打發他們離開。為了防止黠戛斯人不守規矩,父親還請示了可汗,出動虎、鷹衛前往警戒。
至於黠戛斯人為何突然攻擊王庭,納洛瓦解釋說這完全是虎衛的錯,他們不體恤堅昆人新敗於契丹,急切要報仇的躁動心理,抓住他們的一點小錯,不依不饒,屢屢挑釁,終於激起堅昆人的反抗,等到阿熱起兵攻擊鷹衛時,他們又按兵不動,見死不救,致使鷹衛潰敗。王庭北門大開,終於釀成了不可收拾的結果。
掘羅勿的兒子沉痛地責問道:一位當國宰相,在汗國面臨危機時,使用綏靖手段羈縻強敵,又動用軍隊予以監視,這難道也有錯嗎?
當然,始作俑者的辯解不信不也罷。
作為局外人,契丹烏隗部站在公允的立場上告訴草原上居民:掘羅勿勾結阿熱的那封信是真實存在的,作為權傾草原的宰相,擁立新可汗的第一功臣,他不能容忍有人對自己不敬,他要借堅昆人的手除掉那些對他不敬的人,譬如說虎衛的大部帥赤露,誰都知道烏介特勤是掘羅勿的政敵,誰又知道赤露是烏介特勤弟弟葛捻的親信呢?葛捻曾任虎衛大部帥,因為兵敗鄱陽穀而被彰信可汗罷職,他的大部帥做不成了,但虎衛還掌握在他的手裡,新任大部帥赤露就是他的鐵桿親信,對他言聽計從,葛捻,一個閒人,在虎衛卻仍然說一不二。
這讓掘羅勿氣憤,更讓他驚恐,他雖然掌握著鷹狼兩衛,但兩衛加起來的戰力也不及虎衛,事實上龍衛的戰力也不及虎衛,這就意味著,如果哪天那位躲在山谷裡牧羊的烏介特勤想重返王庭當政,他掘羅勿是萬萬阻止不了的。到那時他只能讓出當國宰相的寶座,灰溜溜地退回故鄉,在虎衛的陰影下苟延殘喘,甚或他連能否平安走出王庭都是個未知。
虎衛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必欲拔之而後快,這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