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蕭聽罷這曲,觸動心懷,一時忘了破門而人,忽覺趙咼身子發抖,顫聲道:“蕙姑,是你麼?”屋內響起一聲低呼,兩扇門支嘎敞開,走出一個緇衣素面、眉目如畫的女道士,雙頰上尚自掛著淚珠。趙咼從梁蕭背上跳下來,喜道:“蕙姑,真是你呀?”那女子身子一晃,伸手扶住門欞,方才不致軟倒,顫聲道:“殿下,當真是你?”原來,這女子姓王名清蕙,原是南宋宮女,才慧過人,趙咼幼時從她學文認字。此番歷劫重逢,二人百感交集,摟在一處,禁不住淚如雨下。
趙咼哭了一陣,想起此行目的,問道:“蕙姑,母后呢?”王清蕙拭去眼淚,強笑道:“太后正念著你呢,我帶你去見她。”目光一轉,落到梁蕭身上,梁蕭見她神色疑惑,便道:“你隨她去吧。”趙咼急道:“你不去麼?”梁蕭心道:“我去徒添尷尬,不若暗中護持。”便搖頭道:“我在這裡等你。”趙咼只得任王清蕙拉著,向東走去。不多時,便見東邊一座廂房亮了起來。
梁蕭望著燈火,胸中一痛:“咼兒找到孃親,而我的孃親又在哪裡?我……我渾渾噩噩這麼久,卻連她身在何方也不知道。”他靠坐在假山石上,望著滿天星斗發愣。花曉霜見他一派頹喪,握住他手,道:“蕭哥哥,你想到不開心的事麼?”梁蕭微微搖頭,花曉霜偎進他懷裡,嘆道:“蕭哥哥,我瞧你眼神,便知道你不快活!”
梁蕭微微苦笑,正欲說話,忽聽遠處傳來一聲怪笑,一個蒼勁的聲音道:“老禿驢,不要逃,我看見你啦。”梁蕭一驚:“這個怪人怎地來啦?”當即揚聲叫道:“釋島主?”那人咦了一聲,道:“誰叫老子?”梁蕭聽釋天風口氣,似乎清醒許多,甚是詫異,笑道:“釋島主,你連陪你治病的小朋友也不記得麼?”釋天風略一默然,忽地哈哈笑道:“想起來啦,是陪我打架的小子?好啊,好啊,待我揪住老禿驢,再來與你親近。”梁蕭聽他記得自己,更覺驚奇。釋天風叫聲一起,附近房舍逐一亮起燈火,卻聽釋天風又道:“我瞧見了,出來出來……咦,老禿驢怎地變成小禿驢了,哼,你當拔了鬍子,老子就認不出來了?這個光頭,我可是認得明明白白的。”叫聲中夾雜呼呼響聲,似是掌風激嘯,忽聽花生啊喲一聲痛呼。接著便聽九如喝道:“老烏龜,你莫要得寸進尺,真當和尚害怕你麼?”
卻聽釋天風笑道:“奇怪,怎麼出來兩個禿驢。哈哈,是了,老禿驢,這小禿驢是你孫子吧?難怪都是光頭。”九如呸道:“他是你老子。”釋天風奇道:“他是我老子?你是他爺爺……”猛可間明白過來,怒叫道:“好禿驢,你罵我是灰孫子?”二人口中互罵,拳掌相交的噼啪聲卻是不絕於耳。花生叫道:“師父,俺來幫你。”九如喝道:“沒你的事,躲開些……”話音未絕,轟然大響,一座假山應聲而倒,卻聽釋天風厲聲長嘯,遠處兩道人影騰起數丈,一左一右縱上屋頂,纏鬥一處,出手之快之奇,當真不可思議。
梁蕭恍然大悟:“九如大師的對頭竟是釋島主,這也難怪,此老委實稱得上‘纏夾不清’,但不知他怎生尋到這裡?”眼見不少人走出房子,便發出數枚“神仙倒”,出房者不及觀看,便即昏迷。
梁蕭心知不可久留,搶到全太后房前,道:“咼兒,若然不走,可就來不及啦。”房中默然片刻,卻聽全後低聲交代幾句,趙咼卻只嗚嗚哭泣,片刻功夫,便聽門響,王清蕙挽了趙咼走出,趙咼滿臉都是淚痕,抽噎道:“叔叔,媽媽不肯走,她說她走了,會連累他人,她……她讓我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越說越傷心,忍不住大哭起來。
梁蕭心頭暗歎,王清蕙上前一步,稽首道:“漢柞運移,天地反覆,大宋僅剩這點血脈,還望壯士大仁大義,善為護持。”梁蕭道:“大仁大義不敢當,但咼兒的安危你儘管放心。嗯,王姑娘,你肯和我一道走了。”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