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他說:“別哭了,晚上請你吃飯,對你的委屈給予補償。”
“她哪裡是心直口快,”施仁芳抬起了頭,“她是高高在上。怨只怨我怎麼出生在深山溝裡,父親一年到頭臉朝黃土背朝天耕種那一畝三分田,家裡窮得常常揭不開鍋。我知道窮人家的女孩子被富貴人看輕欺侮是命中註定,我豈敢對誰有所計較呢?”
說到傷心處,施仁芳哭得更厲害了,而且哭出了聲。有人說女人是水造成的,一點不假。你看她流了那麼多的淚水,依然還大把大把地噴出。丁之光突然想到一個滑稽可笑的問題,而笑了起來。原來,他想,要是有千萬個女人在一起哭,那麼中國的大地上除了黃河、長江外,又將有另一條橫貫東西的大江河了。
施仁芳以為丁之光是笑她的哭相,不好意思抬起頭來,整個身子伏到了茶几上。丁之光說:“別哭了,被外人瞧見,還以為我欺侮了你。再哭,就有失體統了。你別怨自己出身貧寒,我也是苦孩子出身。我剛出來打工的時候,身上衣服的補丁不知有多少塊,在工廠裡我嫌食堂裡的菜貴,自己去買了一斤才二角四分錢的什錦菜,也就是醃蘿蔔絲、鹹菜頭一類的蔬菜混合起來罷了,這一斤什錦菜,我至少要就一個星期的飯。”
第十一章 記者如同魔術師(5)
“等等,董事長,外國也有什錦菜?”
丁之光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說漏了嘴,心裡連呼數聲“慚愧”,但不好更嘴,只能將錯就錯了。他繼續說:“怎麼沒有,凡是中國有的,新加坡都有。那時新加坡雖歸馬來亞管轄,卻是個華人聚集區。當時,我連飯都吃不飽。心想,要是能讓我美食一碗肥豬肉,再來二碗大米飯,我死也無憾了。”
施仁芳突然覺得和董事長的心貼近了許多。她說:“別是編故事吧?”
“我說的都是真的。這樣吧,什麼時候我抽空到你老家看望你那臉朝黃土背朝天的父親。”
“別說好聽的了,我的老家山高路滑,村道上到處是豬屎,去了會噁心嘔吐的。”話雖如此說,卻見她臉上綻開了笑容。然而,不可思議的是,她的眼眶裡仍然有淚水流出,但量少了,可能流乾了。也許,這是她走出校門以來感到最受氣的一天,無緣無故受到女上司的訓斥;也許,這也是她走出校門以來最高興的一天,男上司答應造訪她的窮山村,看望她的父母,她在鄉親面前該多露面啊。
丁之光從衣袋裡掏出一條手帕遞給施仁芳,說:“把臉擦一擦。”
施仁芳接過手帕,放近鼻子邊聞了聞,說:“男人的手帕也香噴噴的?”
他所用的手帕都經過曼琴用法國香水噴灑過。此時,他不好提曼琴的名字,怕面前的女孩子會拒絕了他的好意,而是說:“瞧你眼睛紅腫了,市國土局那兒,你就別跟去了。”
“好吧。”
施仁芳並沒有用手帕擦腮邊淚,而是順手把它放進自己的衣袋裡,似乎忘記了這是董事長之物。
丁之光離開公司總部,駕車趕到了市國土局。當他踏進副局長汪家松辦公室時,發現盧灼也呆在那兒。三言兩語的寒暄過後,三人直截了當地面對今日會面的話題。
幾日不見,盧灼似乎瘦了,該剪未剪的長頭髮蓋住了耳朵,而且像亂草堆似的沒有梳理,不像個區級領導,倒像個抽象派的畫家。他的心情不佳,眼圈淤黑,眼皮浮腫,鬍鬚像參差不齊的雜草,一臉沒精打采,彷彿好幾天熬夜沒睡覺了。這老兄一定走火入魔,否則怎麼成了這副邋遢樣?要是在往常,丁之光一定會刨根究底問個明白,今日也沒這個興趣了。
心事重重的盧灼已經沒有什麼鬥志,顯然已對中標西際化工廠房地產使用權不抱什麼希望了。他心灰意冷地說:“丁弟,沒指望了。一塊鮮豬肉,周圍有群狼亂舞,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