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讓一群人寧願背井離鄉,也不想回祖籍? 大家都知道,但就是不說。 朱祁鈺看著眼前跪下來的一大片,多是流民。 他不過是問問,沒想過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朱祁鈺記得,在之前,河南右布政使年富就曾上書:“陳、潁二州逃戶不下萬餘,皆北人,性魯;為江西人誘之刁潑,請驅逐江西人,以絕奸萌。” 流民,就像一群羊群,被各地方官員相互驅趕。 “朕只是問一下,沒有要趕走你。” 朱祁鈺笑著說道:“但是,田七,朕問你,這工地完工之後,你又要何去何從?” 聞言,田七這才抬頭,看向聖人。 在陽光下,聖人有些刺眼。 “草民有力氣,可以去找找別處的活計。” 田七其實並不清楚,他找的活計,大多數是來自於眼前的聖人。 資訊繭房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存在的。 “怎麼就沒想從商呢?” 朱祁鈺再問。 這一問,就把田七給問懵了,他撓了撓頭,說道:“商人卑賤,況且,草民大字不識一斗,銅板都算不明白,只會做賠本買賣。” 不止是田七,很多工人都是這樣。 “你們都起來。” 朱祁鈺看向其他人,然後對著田七開口問道:“對於京城,可有不滿之處?” 雖然讓朱祁鈺來問這問題,顯得有些幼稚,但是如果覺得自己問不出來,那又怎麼相信別人能問出來呢? 田七直搖頭,說道:“京城很好,只要有力氣,就有口飯吃,等草民攢夠了錢,就要在城外接辦家宅。” “那可都是朕的地,朕若是不賣呢?” 朱祁鈺兩手一攤,聳了聳肩,城外地便宜,也是流民未來希望能安家的地方。 京城城外,有很多土地沒有開發,原則上,這些土地是屬於皇帝的。 聽到聖人的話,田七也愣住了,他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頓時,皺起了眉頭,整張臉都糾結了起來。 他沒有勇氣反問聖人為什麼不賣,而且從聖人手裡買土地,他想都不敢想。 “好了,不逗你了。” 朱祁鈺看著田七那糾結的臉色,就知道對方估計在想要不要搬遠點住野外了。 “只要你們不作奸犯科,朕不會趕你們走,去做事吧。” 揮了揮手,朱祁鈺讓田七離開。 一些官員覺得百姓奸猾,看到哪裡有利益,就往哪裡走,但是大明的百姓不求別的,只想靠自己的雙手活下去,這並不是奸猾。 所謂生命總會自己找到出路,大致就是如此。 “謝陛下。” 田七再磕一頭,才倒退著離開。 “好好幹活,在京城娶個婆娘,生個大胖小子。” 田七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聖人的聲音,他吃驚回頭,便看到聖人的背影。 等聖人離開之後,其他工友才圍上來,拍著田七的身體,笑著說道:“可以啊,田七,現在是跟陛下說過話的人了。” “哪成啊,方才,我都差點嚇尿了,還以為聖上要趕咱走呢。” 田七拍了拍胸脯,心有餘悸說道。 “那是你來得晚,你問問南城的人,聖上為民,如果不是朝廷裡的大官挑毛病,聖上一定不會趕我們走的。” 一個年紀較大的工人搖著頭說道。 來得早的流民,都聽說過聖人當初的處境,只恨那萬民書上沒有自己的血印。 而之後胡濙的事情,讓百姓對於官員的風評再次下降。 以至於如今京城,聖人的名聲很好,但是官員就都是奸臣了。 “不過,聖上說得對,工地總有幹完的時候,你們這些年輕小郎,可都要學學手藝,這才是長久之計。” 老工人拍了拍田七的肩膀,笑呵呵地離開了。 朱祁鈺是沒有聽到這話,不然肯定化身槓精,反問工地什麼時候乾的完? 京城還沒擴建,但是隨著人口的增多,擴建是必然的。 但是要從哪裡開始,還得是朱祁鈺自己說了算。 上一次京城增建還是十四年前,足足用了九年才算完工。 而從成化帝提出在京城外加築外城,到嘉靖完工,足足用了將近九十年。 到那時,才是後世熟知的紫禁城。 之前的大明,並沒有把這些工程看作是帶動就業的事情,用的都是勞役,在工期的時候,根本刺激不了經濟。 也正是這樣,嘉靖時代,還因民情洶懼而停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