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按照現代人的計時習慣,現在是晚上九點半。
今夜無月,夜色濃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燭臺上的紅燭靜靜燃著,靠窗的小桌上擺滿了各種珠子和絲線,宋時綏喝了一口酸梅湯,倚著身後的繡墩,繼續串著珠子。
串完一個紫玉髓手串,宋時綏歇了會,把身旁的窗子撐開一條縫,朝著外面看去。
她發現黑夜在動,似乎有什麼東西把黑夜扭曲分解,讓一片完整的漆黑分裂成數不清的黑色觸角,然後纏繞糾結,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
黑影裡突然響起了鈴鐺聲,成片的鈴鐺聲連成一片,距離視窗越來越近。
宋時綏手一抖,她瞬間關緊了窗子,將手死死地按在窗子上,按在窗子上的手不斷顫抖,一陣淡淡的茶香飄來,月白色的衣袖從她肩頭飄了過去的,一隻修長美麗的手掌輕輕握住了她顫抖的手。
宋時綏轉過頭,看到玉搖光金綠交織的琉璃眼,他的眼神一向從容溫和,眼下卻如刀鋒般凌厲,迸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
窗上突然出現一個漆黑的影子,那是一個很難形容的人影,背後長著數不清的手臂,那些手臂在他背後來回扭動,密密麻麻擠成一片,宛如一條豎立起來的漆黑蜈蚣。
宋時綏屏住呼吸,豁然起身,玉搖光將她護在身後,緊盯著映在窗上的影子。
又一個婀娜的影子出現在左邊的窗上,衣袂飄飄,素手纖纖,掌心燃著一團跳動的火焰。
一聲輕笑響起,右邊的窗子突然暗了暗,眨眼之間,窗子上又多了一個漆黑的影子,那是一個男子的身形,肩膀上卻長著兩個頭。
三個人影映在床上,隨著火苗的跳動輕輕晃動著。
宋時綏站在玉搖光身後,目光跨過他的肩膀,看著那三個詭異的影子,玉搖光冷冷開口:“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中間那個男子動了動,開口說道:“自然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他的聲音又幹又冷,如同冬日裡從峽谷裡吹過的風。
宋時綏能感受到一種刺骨的陰氣,玉搖光輕聲說道:“小時,待在屋子裡,不要出去。”
宋時綏來不及回應,眼前的玉搖光已經消失在原地。
急促的鈴鐺聲如鼓點一般響了起來。
窗子上出現了第四個影子,廣袖博帶,衣袂翩躚,屋內的燭光開始快速閃爍起來,屋內忽明忽暗,窗子上的影子也忽明忽暗。
他們出手極快,快的讓宋時綏看不清楚。
無數道鬼魂的桀桀怪笑聲響起,窗子上出現一個有著無數條手臂的巨大黑影,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後,朝著玉搖光撲了過去。
琉璃燈的影子出現窗稜上,光芒猛地一閃,砰的一聲,血肉飛濺,身形婀娜的女子手中火焰暴漲,一朵朵火焰在窗外爆開,發出一聲又一聲巨響。
肩膀上長著兩個腦袋的畸形人放聲大笑,手中搖著一面巨大的旗子,陰風陣陣,風聲呼嘯
,吹得門板和窗子一齊震動起來。
窗外打鬥之聲不絕於耳,宋時綏很快看到了第五個人影,袍子翻飛,有著長鬍子,是鄭隱加入了戰場。
宋時綏憂心如焚,三個天人襲擊風雪山莊,山莊必定亂作一團,那她的父母怎麼樣了?
她捂著隆起的腹部,看著外面飄忽不定的鬼魅身影,完全不敢眨眼,此刻只恨自己弱小無力,不能殺出一條路來。
砰砰砰的沉悶聲音不斷響起,帶著溫熱腥氣的血肉在窗紙上炸開,腥味越來越重,還有一股令人作嘔的屍臭。
又是砰的一聲,窗子突然被一道氣勁打中,破開一個腦袋大小的洞,夾雜著腥氣的陰風呼啦啦地灌了進來,接著燭光,宋時綏看清了外面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