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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最後是釘棺,把棺蓋和棺身釘牢——文雅的說法是“封棺”。在場的遺屬和親屬要跪在靈前,隨著執事的提示,呼著平時的稱呼喊“躲釘”——方向要和封釘的方向相反,以免傷了棺內過世者的靈魂。這是訣別,從此再也看不到遺容了。所以封棺後家人和親屬都呼天搶地、捶胸頓足地痛苦哀號。由於穆克圖只有一妻一子和幾個侄男甥女,這幾天已經哭得聲嘶力竭了,所以淚都流了一些,卻不像一些大戶人家有好多家丁僕婦,號得驚天動地。

三認為,人死後在大門左豎起的紅幡,不僅是報喪的,也是死人魂靈棲身的地方;出殯時由親屬中年輕人舉著走在前頭。這三個人身後,是四個擎高腳牌子的,標明過世人生前身份地位。白地黑字的牌子,前兩個都寫著“建安縣衙捕頭”,後兩個寫著“建安巡防總巡”。李宏有些狐疑了:捕頭是可以賞九品、甚至八品頂戴的,穆克圖咋只有職銜沒有官品呢?他不知道內情:穆克圖是洪濤提拔起來的,還讓他兼任了總巡,確實曾想按例報府衙照準,賞他個九品官銜;可不久他就發現穆克圖雖盡職盡責,卻有些愚魯,甚至有時對自已的主張提出異議,便作罷了……送殯的隊伍再往後就排在了院內,看不清楚了。

一到辰時,院內有人喊了一聲“起欞”,接著便傳來“啪”地響了一聲——是孝子摔燒化紙錢的倒頭盆。擎大紅幡的剛一邁步,低吹慢打的鼓樂班子便插到他身後。李宏看到他們身後是八個手執法器、嘴上吶吶咪咪唸經的喇嘛。李宏想起穆克圖是蒙古族,而蒙古族多半兒是信奉喇嘛教的。出殯請喇嘛頌經,這倒是和旗人、民人都不一樣的。其實穆捕頭一昇天,他的遺屬和親屬亂成了一團,沒了章程。整個喪事,差不多全是畢力雄幫助安排的。這些喇嘛,是他昨天打發人從唐僧廟請來的。

接著走過來的,卻是幾個半大小子。他們都扎著孝帶子、託著紙盤兒: 盤兒上有的是紙糊的杯碗等生活用具;有的舉著紙馬、紙狗、紙鷹、紙駱駝。李宏聽身邊兒有人小聲地嘀咕“怎麼還紮了狗、鷹、駱駝呢”,便解釋說:“旗人,還有蒙古族,祖上都是在大山裡、大草原上打獵的,這是老老年兒傳下的風俗。”其實李宏還知道:這些物件,按老令必須由天真爛漫、沒沾過女人的童男來拿,才能在焚化後頂用。這些孩子邊走邊拉長聲嘟嘟囔囔,所以人們習慣上把這隊孩子叫“小囔”。

穆克圖的獨苗兒子,走過來了,引領著十二槓抬著的靈柩。畢力雄因為他只有十三歲,叫穆克圖的一個遠房侄兒跟在他身旁照應。而穆克圖的妻子,領著幾個姪女、侄媳婦兒、外甥女,跟在欞後哭送。她們的身後,是送葬的親友——很多不相識、卻景仰穆克圖的人加入進去了。大出李宏意外的,是押後陣的整齊隊伍:領頭的打著“建安縣秀水小學堂”旗幟,接著有兩個人挑著一付白綢子上寫的輓聯,再往後是三十多人的隊伍。李宏把目光轉向輓聯:

國不幸民不幸唯有英雄能本色

天如靈地如靈共匡匹夫挽狂瀾

李宏有些愧疚了:這些少年的心胸英氣勃勃,倒比我這個成年人廣闊得多!

在這隊學生的後邊兒,跟著一群叫花子,由大筐頭兒朱順領著,倒也沒有敢往前亂擠的。朱順,和張喜瑞一起劫過道。張喜瑞被闞山收買後,供出了同夥。朱順沒被捉到,是因為穆克圖放了他一馬。他一直在外地討飯,聽說闞山、張喜瑞都死了,他才回到建安,當了縣城的花子頭兒。

出殯的隊伍停下了。李宏趕到前邊去看:擎大紅幡的站在十字路口,微微的西南風輕輕地拂著幡;而槓子手們,在槓子頭兒帶領下並沒停下腳步,在有節奏地左右倒騰著兩隻腳。騎著馬的畢力雄,把引靈的孝子帶到十字路口的東邊,叫他轉身跪下,連磕三個頭,高聲喊:“敬請各路神靈賞條路,父親大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