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衛初晗和洛言二人,也向諸人告別。
書生等人吃驚,「衛姑娘、洛公子,你們……是真的不考慮我之前說的建莊子一事?」
衛初晗道,「洛言要跟我一起,他不適合再出入江湖了。承蒙諸位看得起,但我們只能抱歉。」
同一天,九娘和丈夫南山,也離開了青城,回去之前的鎮上繼續開張。
顧千江在回青城前,有想過將顧諾託付給其他人。他自認為和兒子感情不深厚,兒子未必願意跟著自己。且自己日後生死不明,也不想連累顧諾。但經過生母之死,顧諾如今只有顧千江這一個至親,幾日來緊緊跟著顧千江,連睡覺都捨不得離開,只怕一睜眼,爹爹便拋棄自己離去。
小孩子再不說「你不是我爹爹」這類的傻話,這些天,「爹」是他喊的最多的。生了病,也學會了讓人去請爹。
父子之間的天性,是後天很難消除的。更何況,顧千江雖然不對顧諾的出生抱有期待,但顧諾之後大大小小的病不斷,他也並沒有不理會。如今小孩子主動親近他,顧千江考慮半日,就改了自己原先的計劃,打算親自帶著顧諾。
處理完青城之後的事,顧千江也領走了顧諾。顧府下人,能發配的他幾乎都發配了。不願意離開的,他也給尋了別的出入。自己的那些妾室,也是身契都還給了她們,去留隨意。顧千江這種處理態度,明顯讓人心慌——他一副要變賣顧家的意思。
但是主母屍骨未寒,尚未守孝!顧千江還是淮州的父母官,他難道以後不打算回來了嗎?
衛初晴已死,這闔府上下,顧千江也不需要跟他們解釋。把所有事情了結後,就帶著顧諾走了,回去自己之前朝廷給派的押送犯人任務。
最後牽著小兒子,上馬車前,深深看一眼顧家,顧千江心知:如無意外,這是自己最後一次見到顧家了。他再沒有可能回來了。
「爹,我們去哪裡?」顧諾天真問,「是不是跟你抓完壞人,我們就去京城,不回來了啊?」
顧千江摸摸他的頭,漫聲,「抓壞人?可你爹我,本身就是壞人。」
「你不是的……你別這麼說……」顧諾瞪著黑漆的眼睛看他,心中有些慌,也有些不解,「為什麼你要這麼說……娘也這麼說……為什麼你們都說你們是壞人……爹……我好害怕……」
「小諾,你聽著,沒什麼好怕的,」顧千江將兒子抱上馬車,抱入自己懷中,慢悠悠道,「我和你娘不一樣,你娘想護你一生一世,我不是這樣的。我帶你走,不是要親自看護你,而是教你睜大眼,多看些東西。這世上,誰不是孤身一人。你體弱多病,心思敏感脆弱,前者無奈,後者卻需要你自己改過來。」
「如果我改不過來呢?」顧諾眨著眼睛問。他心裡不舒服,因為爹說話還是這麼冷漠無情,不像娘一樣處處為他想。
顧千江低頭看他一眼,微笑,「改不過來也沒關係。」小孩子正要鬆口氣,就聽他接著說,「你改不過來,這個殘忍的社會,遲早會教你改過來。不過是吃些苦罷了。」
「爹!」顧諾叫一聲。
顧千江半晌無話,任顧諾不滿地看著她。
他要如何說呢?
顧諾這個孩子,是不該出生的。他的出生,就是錯誤。而到了今天,這個錯誤,終於到了該更正的時候了。
衛初晴會死,他也會死。只留下顧諾一個人。只留下這個孩子,茫茫人間,誰能教他長大?
到哪裡再去尋一個老師,像當年栽培他一眼,栽培他這個脆弱的兒子?
顧千江帶顧諾這一程,一是為了帶給他父子親情,讓顧諾年幼的人生不至於被一次擊垮,再也立不起來;二是為了教顧諾一些人生的道理,將自己這些年的經驗,都教給他,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