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初晗靠近他,「之前我碰到山中的獵戶,他也死了。這些年,他也過得不好。妻子死了,兒媳死了。他說是意外,但誰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聽說他也參與當年衛家之事,是不是也有人吩咐過你,讓你不要讓他好過?」
「沒有!絕對沒有!」李懷來立即否認,「我只是不去關照老獵戶一家而已!我只是不想他分去我的功勞!我刻意遺忘他,但絕對沒有讓人害他們家!」
「那就是意外了?」衛初晗彎眸,笑得惡劣,讓李懷來打個冷戰,「萬一不是意外呢?」
「還有你兄長,雖然我還沒有碰到他,但就我所遇到的這些人,我猜……過段時間,也許他也死了。並且這麼多年,他同樣過得不順。」見李懷來默然,衛初晗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說話來詐李懷來,可是她心裡,也在一點點發寒。
是啊,如果一切都不是意外呢?都是有人刻意為之呢?
反是害過衛家的人,皆不得善終。
聽起來,似乎是在為衛家鳴不平,在用另一種方式補償衛家。
可是如果不是這樣呢?
那這個一手遮天的人,到底在做什麼?他到底是向著衛家的,還是送衛家去死的?
善人惡人,複雜的人性,根本不能同一而論。
心裡那麼惶恐,讓她想立刻見到顧千江,要他當面說清楚,到底是誰?
可面上,衛初晗還要裝模作樣地搖著頭,可憐李懷來——
「李懷來啊李懷來,你說你多麼可悲。做了一件過不去良心的事,之後十年,便一直受打壓。如無意外,這輩子縣令,你也到頭了。」
「是聖上嗎?」李懷來忽然問,聲音很輕。
衛初晗愣了一下。
李懷來苦笑,「是聖上吧?吏部的最終任免權,在他手中。衛家當年的事,也是經過他之手的。當年,他預設了衛家之事,或許礙於什麼原因,他不好管那件事。可是事後,任何參與陷害衛家的人,皆不得重用。聖上明面上什麼也沒做,但我們這些人……連給自己伸冤的資格都沒有。十年前,聖上就定了我們的罪。他沒有殺我們,心裡,卻已經除掉了我們。只有是他,我才能解釋得通,為什麼一年又一年,吏部的考核,我從來都走不下去。不好不壞,永遠是不好不壞。」
「踩著衛家上位,就讓我永遠呆在這個職位了。眼睛裡明明能看到希望,明明好像前進一步,就差一步,就能入門了。可是其實,在十年前參與那件事後,聖上的門,就已經永久關閉了。讓我們不高不低地就著,進也進不去,退也退不了。一輩子受此折磨。」李懷來伸手撫面,聲音嘶啞,「對我們這些愛慕權勢的人來說,這不才是最殘忍的懲罰麼?十年苦讀……修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可是帝王,他不要啊!……他永遠不要啊!」
衛初晗默然,不得不承認,這種可能,是有的。
以劉氏皇室的心性,這種事,做得出來。她沒有見過當今聖上,不知道他是何種心性。但是衛家沒有滅門前,她隨母親入宮時,見過先皇。先皇原本不是老太上皇屬意的帝王,可惜最喜歡的兒子謀反,老太上皇沒了心思,先皇才上的位。無奈先皇身體不好,早早病逝。衛家滅門那年,就是新皇登基那年。
衛初晴的說法,是有人利用了衛家和洛言,新任皇帝默許了這種行為。
但也許他只是面上默許,心裡並不默許。
他原本是皇位第一順位人,如果再出現一個父親的兄弟,他的位置就不太堅定。可是其實也不會不堅定到哪裡去,畢竟父親的那個兄弟,出身有問題。他為太子數年,朝中還是有些勢力的。
也許他並沒有太把洛言當回事,下面的人,卻揣摩錯了聖意,堅決為陛下除去了這個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