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睜眼閉眼皆在此地,無人知曉她的不安。
她怕成靜出事,怕他知難而退,怕她被人安排好了一切,還怕被她連累的婢女出事。
她日日被這種怕煎熬著,彷彿快要瘋掉了。
她知道,只要肯服軟一句,阿耶便會放她出來。
可她真的不願。
謝映棠眼底盈淚,水眸揉碎了燭火的光影,又將小臉埋在雙臂中。
腦子昏昏沉沉的,也不知什麼時候,就這樣趴著睡了。
再醒來時,天色已暗。
謝映棠推開窗子,探頭看了看樓下,又轉頭看了看那床榻。
為了睡覺舒適,床單往往墊了多層。
她牙關狠狠一咬,心中下了某個決定。
反正也不那麼高,摔也摔不死。
一不做二不休,謝映棠抽出一層下面的床單,撕成兩條,快速綁成繩結,又拉扯著試驗硬度,再繼續撕,直至那布繩夠長,才綁在窗內的紫金檀木桌角上,自己提著裙擺踩著桌面,夜間的風吹得她長發亂舞,衣袂獵獵作響。
她心跳如擂鼓,渾身血液都在奔湧。
手攥得那布條越發緊,她狠狠一閉眼,往下跳去。
身子在半空中這般一晃,手心細膩的肌膚剮蹭著布繩,驀地起了皮。
她拼命拽緊繩子,瞳孔收縮得極小,渾身都僵硬著。
憑著那一絲倔強不肯服輸的性子,她努力地往下滑著。
終於落地。
謝映棠顧不上手心火辣辣的痛感,就這般披髮跑了出去。
謝府到了夜間,一路上火光不滅,紅燈籠高懸,歡聲笑語隱隱傳來。
謝映棠小心翼翼地躲在樹後,咬牙嚥下滿腹委屈,悄悄窺伺著眾人。
等他們離開或是不注意,她便飛快竄過去,謝府甚少有人潛入,也無人仔細注意不尋常的動靜。
就這般,她竟穿過一個又一個院子,離謝府大門又近了些。
謝映棠悄悄躲在草叢裡,等著那一波巡邏的侍衛走過去,便快速衝過去。
若被他們發現,她便又會被關起來,從此再也沒有機會。
所以,若被發現,她便去搶他們腰間的佩劍。
總之無論如何,這都是最後的孤注一擲。
眼前,那群侍衛慢慢走過去……
就是這時!
謝映棠猛地起身發力,衣襟卻忽地一緊,她心口一跳,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腰便被人大力一扣,隨即手腕被人往後一帶,就這樣帶到了一棵樹後。
她的後背緊貼著那樹,被人死死地按住,嘴亦被捂住,心跳頓止。
那人的臉隱在暗處,卻不像任何一個她熟悉的人。
她的心驟然一涼。
那人卻忽然開口:&ldo;是我,你二兄。&rdo;
謝映棠微怔。
謝映展之前正在與族中堂兄弟說話,餘光隱隱覺得有什麼閃了過去,他行軍多年,何其敏銳,很快便發現了披頭散髮蹲在草叢裡的謝映棠。
那時就覺得無奈亦心疼,正要過去把這丫頭拎起來,誰知她竟突然朝那些侍衛衝去。
他心中一嚇,想也不想便將這丫頭逮了過來。
府中侍衛都是參過軍的,若是出手,可不管她是什麼身份,絕對會傷了她。
這丫頭……有什麼想不開的呢?
謝映展嘆道:&ldo;我今日方回京,你或許還不知道罷,棠兒,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rdo;
他慢慢鬆開捂著她嘴的手,另一隻手卻還緊緊扣著她手腕,怕她又做出什麼傻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