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到處顫動著一些白氣。風已停止,馬路旁的樹木的葉子上帶著一層灰土,一動也不動。便道上,一過來車馬便帶起好多灰塵,灰白的,有牲口的糞與尿味的,嗆得她的鼻子眼裡發癢。無聊的,她把包著糧證的小手絹從腕上解下來,擦擦頭上的汗,而後把它緊緊的握在手中。
就在這時候,她敢起誓,她的的確確的看見了黃曆他穿著日式的短西服,坐在洋車上,旁邊是一個打扮入時的女人抹得通紅,緊緊摟著黃曆的胳膊。車走得很快,一眨眼的工夫,已經走出去老遠。珍娘慢慢合上了嘴,她想喊:“阿歷”可是,她終於沒有出聲。
阿歷回來了剛才,他離自己不過有兩丈遠珍孃的眼睛亮了起來,腮上紅了兩小塊,她覺得無須再怕任何人,任何事,阿歷就在北平城裡,就離她不遠,他是無所不能的。象以前那樣,到了危急的時候,他一定會出現,一定會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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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曆和程盈秋坐著洋車從中山公園社稷壇回到了租住的房子,換過衣服後,分頭回了燕大。今天的偵察算是結束了,可他們的心情卻並不快樂。
公園,北海,天壇,萬牲園,在星期日完全是日本人的世界。日本女的,那些永遠含笑的小磁娃娃,都打扮得頂漂亮,抱著或揹著小孩,提著酒瓶與食盒;日本男人,那些永遠用眼角撩人的傢伙,也打扮起來,或故意不打扮起來,空著手,帶著他們永遠作奴隸的女人,和跳跳鑽鑽的孩子,成群打夥的去到各處公園,佔據著風景或huā木最好的地方,表現他們的侵略力量。他們都帶著酒,酒使小人物覺得偉大。酒後,他們到處發瘋,東倒西晃的把酒瓶擲在馬路當中或huā池裡。
同時,那些無聊的中國男女,也打扮得綠綠的,在公園裡擠來擠去。他們穿得講究,笑得無聊,會吃會喝,還會在日本男女佔據的地方去表演九十度的鞠躬。他們彷彿很高興表示出他們的文化,亡國的文化,好教日本人放膽侵略。最觸目傷心的是那些在亡城以後,還無動於衷的青年,他們攜帶著愛人,划著船,或摟著腰,口中唱著情歌。他們的錢教他們只知道購買快樂,而忘了還有個快亡了的國家。
程盈秋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要離開這令人窒息的城市,她要成為一個游擊隊員,不強顏歡笑,不裝腔作勢,不再看那些人令人作嘔的嘴臉,她要象一個勇士那樣,去和鬼子進行真正的戰鬥。
黃曆不知道程盈秋的思想在起著變化,他完全沉浸在未來的行動計劃之中,如何hún進會場,如何放置炸彈,如何定時引爆,如何乘亂撤退,或者在hún亂之機,對在場的日偽官員進行第二次打擊。這一幕幕,象電影一樣在他的腦海裡掠過,一開始還有些支離,但慢慢地連貫起來,逐漸地完整。
血與火,爆炸與子彈,也只有這些,才能打破這沉悶的城市象死亡一樣的靜寂,讓那些甘心作亡國奴的人重新考慮自己的行為。
黃曆坐在湖邊,一時想得入了神,直到有人在背後叫他,才醒過神來。他回過頭,看到的是一張和藹含笑的面孔。
司徒雷登這個人在很多老北大人眼裡,是個對中國相當有感情的老人,評價他相當的不容易。對北大的發展,他也應該說有一份貢獻的。特別是抗日戰爭期間,司徒雷登在文化孤島北大,利用職務之便盡力保護北大免遭日寇蹂躪,直到太平洋戰爭爆發他自己被日軍拘捕。
從他的所作所為中,可以看出他對於中國抗戰的同情。比如湖心島的密室和北平抗團的密謀,司徒雷登就是心知肚明的。淪陷期間,北大學生不斷有人南下國統區或西去解放區投入抗日工作,司徒雷登一面指定人員協助他們出走,一面每次有人走時,都在臨湖軒為出走學生設宴餞行。
黃曆和司徒雷登並沒有太多的接觸,兩人的關係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