伕役增價、挑復海口、擠濟疲累工段等所費銀兩十一萬四千餘兩,著所任南河總督陳風翔分別勤追;挑控鹽河、整復淤地,既未事先奏明,所辦工地尚有大量淤墊,一時清理費用達八萬三千萬兩,著由各歷任河總分賠完繳。對徐端已有過革職晉工的處分,此次除革職,應交部嚴加議處。欽此。”嘉慶帝這邊剛說完,那邊幾位上書房的書記大臣就如同謄寫一樣清楚地呈給嘉慶帝。嘉慶帝接過後,不管墨汁尚還在潤溼,粗略看了一遍,迴轉到案邊,抓起沉甸甸的王璽,重重地蓋在上面,嘴說道:“就這樣吧,散朝。”
戴衢亨一行人從勤政殿出來,天氣更加寒冷,奇怪,還要下什麼三月桃花雪嗎?憑著在下面為官多年的經驗,他想,今年的開春不算是個好兆頭……
京城的衚衕裡,彷彿死去一般的沉寂著,沿途有不少堆塑雪羅漢還擺在街道的兩邊,早已凍得如同一灘鐵疙瘩了,只是顏色不一樣。倒有幾隻凍得瑟索發抖,尾巴緊夾在兩股之間的小巷狗沿著牆腳一邊嗅著食物的味道,一邊蹣跚地走著。
“怕是凍得嘴都張不開了吧。”戴衢亨冷冷地望著這一切,心裡想,這麼冷的天,徐端怎麼樣了呢?他大概還不知道自己要被“嚴加議處”呢。
忽然,從深遠的衚衕裡傳出一陣哀樂聲,伴有女人的嚎哭,在這冷凜的寒風中,很是淒涼。戴衢亨感到頭皮一炸,渾身一個哆嗦,大概是誰家在辦喪事呢?一跺腳,說道:
“走快些!”
……
01
嘉慶把皇后的玉臂輕輕送回被中,起身踱出寢殿。月光如水,灑落禁苑,夜風徐來,輕拂羅裳。剛與皇后共度良宵的嘉慶,此刻又急切地盼望著那可人的小梅香……那女子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民婦不知聖駕到此,萬望恕罪。”嘉慶卻微微一笑,龍睛放光,別有一番意味……
春天裡有一種景象與秋季很是相仿,那就是,每當暮春時節便總有落英繽紛,就似寒秋中殘枝敗葉的下場,一陣猶帶寒意的春風吹落片片綠葉紅花。顯然,這些春日裡灑落的大都是鮮豔絢麗的色彩,它要比秋季的枯黃腐朽的老樹殘葉的摧折更讓人生出一腔憐惜和傷感,好像人世間白髮人送黑髮人。
這一天,嘉慶帝用過晚膳,天色漸漸陰了下來。濃雲壓得低低的,天地間一片昏暗,一陣陣疾風吹得紫禁城裡的高大梧桐樹、紫槐、雲楊搖晃不停。眼見一場大雨就要來臨。嘉慶帝端坐在御案前,值日太監小心翼翼地掌上宮燈,備好筆墨。一大摞奏摺又像往日一樣擺放在嘉慶帝案上。他習慣地拿起筆,蘸了蘸尚散發著墨香的濃汁,隨手翻起一個奏摺。嘉慶帝讀著讀著,臉上的表情嚴肅起來,眉頭皺起。心道,南河工程已由戶部拔了二千四百萬兩,還是舊工未竣,新工未開,好個溫承惠,獅子大張口,還要數百萬才能如期完工,這些錢都花到哪裡去了?越想越氣,“啪”地一擲筆,站起身,踱到窗前,心裡難捺一陣激動。
此時,天已漸黑,外面下起雨來,一陣兒大,一陣兒小,把個梧桐葉,芭蕉葉,打得劈劈拍拍地亂響,一股賊風尖溜溜寒嗖嗖地襲來,吹得窗扇幾開幾合,把窗簾兒撩起老高。嘉慶帝心中莫名地產生一陣寂寞。當值太監站在門檻邊,見嘉慶帝神色不對,正待過去關窗戶時,嘉慶帝一手示意道:“朕這兒不要你管,你前去坤寧宮,看看皇后和皇子到現在都幹什麼?說朕馬上就過去。”當值太監躬身答道:“扎,萬歲爺,奴才這就過去。”說著,一轉身,邁步出了宮門。
不知什麼時候,外邊的風停了,雨一個勁地往下流,簷前滴水落在青磚上,嘀嗒嘀嗒響個不停。嘉慶帝望著案上堆起的各地奏章,又坐到案前。飄入房間的雨絲扯不斷、理還亂。屋裡有一些寒意。嘉慶帝原本昏脹的思緒稍稍定了定,他暗想,自己近日來的情緒為何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