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前,小二將這兩人誇得天上少有,聽著,只有厭僧,不過又是兩個空有皮囊的富家子,為著這張色相而來,誰知竟料錯了,拒於簾外,對竟她未有絲毫的興趣,十分冷淡,不禁又羞又驚。
布簾掀起的那一剎那,只看到一雙眼睛,漆黑如子夜,那麼的深廣無垠,偏偏卻閃著只有朗日才能擁有的炫目光芒,一瞬間,她彷彿掉進了那漆黑的夜中,不覺得寒冷、恐慌,反有一絲淺淺的暖意透過黑夜,輕輕湧向這多年未曾暖過的心。
那一絲暖還未褪盡,簾便再掀起,又看到那雙眼了,彷彿一個墨玉色的漩渦,光影交錯,目眩神搖間,卻也知,若墜入其中,那也是永不得脫身!慶幸,那簾忽又落下了,隔絕了那個漩渦,只想著快快離去吧,偏偏那腿卻有千斤重。
正彷徨,他卻以聲音召喚著她。
那清清淡淡的聲音響起時,彷彿是命運的在向她招手。如宿命,只是輕輕一纏,她便掙不開去,只能無力的聽從命運的安排,再次掀開簾,再次迎向那夜空似的雙眸,走向淡金的夕輝下,那個全身發著墨玉光澤的人!黑得那樣的無瑕!
“棲梧在落日樓唱了四年的曲,卻喝公子的第一杯酒。”她說著,不同的話說著同一個意,只盼著這個人能聽懂,他是她的第一個!
“鳳棲梧?”豐息念著這個名字,目光深思的看著這個女子,她雖面色冷淡,可眼眸深處卻帶著一種渴望,藏得那麼深,卻讓人看得那麼的心疼。
聽得他念著名字,鳳棲梧心頭一片悽酸,為她取名的那人早已化為一坯黃土,而她空有這名,卻終是辜負了他的期望。
“這些年來,息可說走遍六國,卻也是第一次聽得姑娘如此絕妙歌喉。”豐息微微一頓,然後目視鳳棲梧,淡淡的道,“不知姑娘可願與息同行,去看看祈雲以外的山山水水?”
說罷自執酒壺斟酒,不再看鳳棲梧,似乎她答應、不答應都是不重要的。
聞言的那一剎那,鳳棲梧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但瞬間平熄,依然是豔若桃李,冷若冰霜,只是一雙纖手卻輕輕的撫著弦,那微微顫抖的弦洩露了此刻她內心的千層驚濤。
豐息喝完一杯酒,移目於面前的玉無緣,卻意外這個不沾紅塵的人眉宇間有著一股淡淡的悲哀。
“皇世子信上寫著什麼樣的好訊息,竟引玉公子如此流連?”豐息發問,眼中卻似早已明瞭。
玉無緣聞言瞬間恢復淡然,眼波投向窗外,似看著什麼,卻又似什麼也沒看著,雙手一揉,輕輕一揮,化為粉沫的信紙便洋洋灑灑的飄向江面。
“有好也有壞。”
“是嗎?”豐息雍雅的笑忽帶一絲慧黠,“這好的應該跟玄尊令有關吧?”
玉無緣依然神色淡定,伸手端起酒杯,看著白色杯中透明的清酒,輕輕搖晃,酒蕩起一絲水紋,不答他的話,卻反問道:“公子如何知是皇世子寫來的信?”
“皇世子尊玉公子為‘一言’之師,這是天下皆知的事。”豐息同樣舉起酒杯,湊近鼻端,微微眯眼,細聞酒香,“況且‘玉帛紙’乃天家王室御用的紙,普通人能用來寫信嗎?”
“哈,豐公子眼利。”玉無緣輕笑出聲,看向豐息,瞬間,這個溫和如春風的人,目中也射出秋風的肅冷,但也只是一剎那,眨眼再看時,他依然是溫和如水、飄然出世的玉公子,“皇世子信中有兩好一壞。”
“這一好是玄尊令,一壞嘛……”豐息目光微垂,似研究著手中白瓷杯,淡淡吐出,“這壞的——應該是烈風將軍魂歸宣山吧?”
“是啊。”玉無緣並不奇怪他如何知道,手一伸,將杯中之酒全傾於烏雲江中,淡淡的道,“瀛洲先去了,明日,或許是我等要去了。”
“只不知另一好是什麼?”豐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