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鏡塵目光幽暗。“肯讓我離開,你有什麼條件?”
“我們之間何必說什麼條件?”水墨色的清亮眼眸裡閃過悅然之色,彷彿象是聽見了什麼笑話。
“只要你,記得回家就行。”
教主大人微微一笑,緩步走開。
縱然是絕高的山巔之上,天空依然是遙遠的。天際,白雲如幻,似浮生一夢。
蕭墨隱嘴角掛著絲若有若無的溫柔淺笑,默然仰望著藍天。
浮雲嗎?
……自家孩子可是比雲還難以捉摸的存在。明明觸手可及,卻遠在天邊,遊移不定。想捉住卻無得其法。因為,雲是虛幻。
風,又烈了些。蕭墨隱拉了拉衣襟,走回房裡。怎麼能指望白雲記得回家的路呢。
第八章
在魔教不短的歷史上,曾歷經過一次劫難。現有的總壇是建立在舊址上的。在往山下走不遠,還可以看到沒來得及收拾的前壇遺址。
廢墟。散亂碎石隨處可見,殘褪班駁,化銀作灰,彷彿代表的不僅是一個建築的消亡,更是一個時代的結束。
從這裡往上觀去……
日光有些低沉,僅有的幾許射出落在銀壁上,光輝瞬時便亮了許多。
怔忡過後,冷嵐冰轉頭望著一旁神色散漫的少年,“來時匆忙,我竟不知魔教是一個如此美麗的地方。”他的眼眸雖然清冷,卻象真正的冰一樣,晶瑩見底不含雜質。
扯了扯嘴角作為回答,越鏡塵並未將這些聽在耳內。在撕痛面板的寒風中轉身,衣袂翩然。“走吧……”
“恩。”疾追幾步與他並肩,冷嵐冰道。維持著側頭的姿勢,看著少年冰冷俊美的側面,和不曾消逝的諷笑。
自信、冷漠、智慧以及強大……然而奇怪!這個人擁有他所向往的一切。他想,而不能得到的。如果他足夠淡漠自信,是不是就可以拒絕那個感情稀薄的父親留的的責任而不涉足俗塵?如果他足夠透徹聰明,是不是樓內就不會內亂?縱然武功高強有何用?在一個龐大的門派裡,只是九牛一毛。
如果他再強大,也不用眼前這個人費盡心思保護自己了……
永遠不會忘記他將真氣灌輸到自己體內助自己穩定心神,迎著那雙溫和有時卻讓人莫名恐懼的眸子冷冷說——我帶上他。
分明是很冷漠的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當然,冷嵐冰永遠不會知道,越鏡塵要帶上他的原因簡單的可笑——認路……他本人懶得去翻那種並不怎麼好辨別的羊皮地圖。
這時,身旁的少年默默停下了。
“怎麼?”略帶疑惑,冷嵐冰問。
“……”
沒有回答,少年只是淡淡地望著前方,眸子裡有不易覺察的複雜神色。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落滿白雪的殘亙斷壁中,唯一不倒的石碑上,坐著一個衣冠如雪的人,那獨有的醉人笑容,見者平生莫不能忘。
“蕭教主……”意外地看到那人,雙唇蠕動,冷嵐冰本能的有些抗拒,向後退了一步。
向他應答般地點頭,對方的目光卻一直是鎖在他身邊人的身上。
令他驚奇的是,那冷漠的不可思議的少年,竟也一反常態地笑了笑。
“因為要離開了……塵兒心情才這麼好嗎?”蕭墨隱笑著說,聲音在高渺的雲霧中有些遙遠,似真似幻,喜怒難辨。
搖搖頭,黑夜般的眸子裡有些須的戲謔與慵懶,越鏡塵卻問了個扯不上邊的問題:“父親大人很喜歡隨便找地方坐?”
院落的臺階上、逐風殿的石柱上、前代遺留的石碑上……雖然他坐得端莊,說不出的優雅,這樣的舉動卻不象魔教教主,更似一個隨性的孩童。和他的形象,還真是……不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