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樣一雙眼睛盯著,青木涼介心頭那股鬱氣漸漸平息了下來,就像是燥熱的午後吃了第一口冰涼的雪糕。
他開始願意把這段時間接觸到的問題說出來。
關於池田英子,關於兩次審判,關於之後可能面臨的結果……
現在,無論是對於池田英子,還是他青木涼介,最後的也是唯一的機會,就只剩下最高院。
如果最高院的結果依舊和二審一致,那就意味著池田英子永遠無法洗刷掉弒父的罪名。
她終將是個罪人。
而這不僅僅是牢獄之災的問題,更關乎一個人面對生活的勇氣。
青木涼介有種感覺,對於池田英子來說,被判處有罪比殺了她還要令人難過。
就彷彿她出生至今,從來沒有遇見過正義,也從來沒有看到過光明。
周圍人的種種反應,乃至於法庭上法官的判決,彷彿無一不在宣稱著她就是個罪人。
她一直以來的堅持毫無意義,就連反抗本身也是種錯誤。
這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想法。
尤其是對於池田英子這樣僅僅靠著那一點點信念活著的人來說。
而青木涼介在做的,就是從根上否定所謂的尊屬殺,否定她的行為有罪。
如果連一個律師都無法堅持客觀正義,還能指望誰呢?
這一晚,青木涼介說了很多話。
三澄美琴一直十分專注地聆聽著,並沒有絲毫敷衍。
當聽完了整個經過之後,三澄美琴認真地注視進青木涼介的眼睛,表達了她的不同看法:
“涼介桑,你覺得,一個能夠在那樣非人的折磨下堅持13年,為了不讓妹妹受害,甘願自己獨自承受的人,她難道不是一個堅強的人嗎?
不,她很堅強。
她應該比很多其他人都要堅強得多。
如果從小被呵護著長大的女生是溫室裡的花朵的話,她就應該是生長在懸崖上的一株野草。
雖然她的人生充滿了苦難,但她會比其他人更懂得生命的可貴。
這樣的人,是不會選擇懦弱地自殺的。
哪怕是13年都沒有能夠逃離魔爪,哪怕一直以來沒有一個人願意伸出援手,她也一直在試圖抗爭,甚至想要保護他人,不是嗎?
既然如此,當她看到有你這樣願意全力為她辯護的律師,知道社會上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在支援著她,她只會變得更加堅強。
哪怕最後真的沒能無罪釋放,她也只會懷著對以後自由生活的嚮往,繼續堅持下去。
所以,涼介桑,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只要你全力以赴了,無論結果,我想英子小姐一定會明白的。”
溫暖的燈光下,三澄美琴的身上彷彿散發著光暈。
她能理解池田英子。
剛才有某一瞬間,她想到了曾經的自己。
曾經那個差點被自己的母親親手殺死的自己。
從池田英子的身上,她彷彿看見了那個在icu裡和死神拼命抗爭的自己。
“啊,已經吃完啦,那麼,我們也該回家了。”
回過神來,三澄美琴燦爛一笑,拿起了放在椅子上的手袋。
兩人對視一眼。
從她的笑容裡,青木涼介似乎讀出了很多東西。
“美琴,謝謝。”
“啊?哈哈哈哈……謝我幹什麼,我只是隨便說點胡話而已啦哈哈哈。”
兩人結完賬,從店裡走出。
頭頂明月高懸,天朗氣清,明天應是個好天氣。
……
次日。
三木帶著一個西裝革履,板著臉,嘴角向下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