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嵐似認可般地點頭:“想來這就是大祭司想要說的全部吧。”
司徒鏡又打量了安嵐一眼:“鎮香使的背叛,你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安嵐道:“大祭司是不是有些失望?”
司徒鏡微微眯起眼:“你早就知道,這一切是白焰主導的?你早就知道他有二心?”
安嵐看向司徒鏡,忽然笑了:“一再地提到鎮香使,大祭司是想誅心。”
司徒鏡輕輕皺了一下眉頭,心裡不由生出些許不祥感。
安嵐道:“其實,我知道的比大祭司以為的要多一些。”
司徒鏡又皺了一下眉頭:“比如?”
“比如,我知道山魂計劃是白焰重新提出,並主導了這一切。比如我還知道,後來他一樣放棄了這個計劃,不再配合你,不然被種下香蠱的大香師就不止我一個,而我恐怕也活不到現在。”
司徒鏡頓了頓,隨後才一聲冷笑:“沒錯,中途他是反悔了,可惜那也也晚了,他的反悔並不能改變這個結果,安先生到底是落到了我手裡,長香殿會以我為主,日後,就是整個長安城也將是我的囊中物。”
安嵐搖頭:“大祭司沒明白我的意思。”
她說得如此平常,正因為平常,反而讓人感覺更加篤定,司徒鏡不由再次皺眉,心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
“在我知道這一切的開始,原是因白焰而起後,這件事,就已經變成了我和他之間的較量了,再與你無關。眼下你之所以覺得是你贏了,只是因為是我讓你這麼以為的。”安嵐說著就又環顧了一下週圍,“而我之所以讓你模仿出這場香境,陪你說這麼多,是因為這些人,我日後要查起來,多少要費些心思,不如眼下讓大祭司顯擺出來,如此也能為我省不少事。”
司徒鏡想要大笑,只是從喉嚨裡發出來的卻只是幾聲冷笑,他怒極抬手,指向安嵐:“真是好大的口氣!”
然而,他道出這句話後,臉色卻瞬時變了。
“大祭司明白了吧。”安嵐平靜地看著他,“這場香境,從一開始,就不是由你控制的。”
她說著,就曲膝,撐在地上的手掌用力向下一壓,然後慢慢站了起來。
而隨著她起身,她身上也開始出現變化,沾滿汙泥的繡花鞋剎時煥然一新,裙子上的汙血亦隨之消失,撕裂的袖子自行回到了原樣,精緻的花紋重顯華彩,乾枯凌亂的頭髮恢復烏黑柔亮的光澤,她臉上的皺紋褪去,面板恢復彈性,眉似遠山,不描而黛,唇若塗砂,不點而朱。
這一幕,宛若時光倒流,她從風燭殘年重回了花信年華。
這一幕,變化快得讓司徒鏡說不出話來,只見他臉色鉅變,不由自主地從座位上站起身,兩眼死死盯著安嵐。
安嵐輕輕揮了一下袖子,開口道:“還得再說一件讓你失望的事,你的香蠱,已被我收服。”
許久,司徒鏡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說什麼!”
安嵐卻沒有看他,而是看著周圍的賓客,但目光又像是越過了他們,看向不知名的地方:“這段時間,我一直在這被你覆滅的世界裡看著別人的人生,別人的故事,看他們生老病死,看他們悲歡離合,看他們掙扎在命運的漩渦裡。那一幕幕,最後在我心裡匯成四個字,你可知道,是那四個字?”
司徒鏡似已說不出別的話,只能被她帶著開口:“哪四個字?”
安嵐淡淡道:“人世百態。”
隨著她說出這四個字,周圍的賓客,連同長香殿這寬大華麗的大廳驟然消失,緊跟著長安城的街道,城牆,坊市,屋宇,甚至百姓,也都隨之化作一縷青煙。
這個世界似乎又變回了之前被盡數吞噬後的虛無,但,終究是有不同。
司徒鏡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