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你這就去鹹安殿,告訴愁眉,叫皇上餓了就先用膳吧,不必等我了,也不知幾時能完呢。”
立秋已過,北方的節氣一向精準,一夜之間,金風颯颯,將天空吹得無比高遠,天色是那種最飽滿的蔚藍,若是盯著看得久了人都會不由自主地沉陷其中,沉陷於一個遙遠無垠的天湖。
此時,雙壽懷抱拂塵站在泰坤殿中,午時金色的陽光明晃晃地直射進來,照得大殿通透敞亮,乾燥的空氣中浮蕩著一股秋天獨有的味道,甘甜而豐裕。雙壽抬眼打量著四周,心裡蕩起一股物是人非的恍惚感覺,景物依舊在,人心已蒼老,明豔的天光下,為何他看什麼都像蒙著一層黯淡的灰色呢,想起此次前來的目的,雙壽更是心中悽傷,——青鸞,南楚的驕傲與榮光,已雙目血盲。
正自唏噓慨嘆,雙壽忽見那道與正殿相連的明黃紗簾後人影憧憧,隨即便聽到柔和的問話聲,
“雙壽總管,你一路北上可還順利?”
雙壽身子一顫,立刻俯身跪倒,“雙壽拜見太后千歲,千歲萬安!謝太后關心,雙壽此行非常順利平安。”
衛無暇打量著殿中之人,隔著紗簾也看不十分真切,只是覺得他白淨文秀的臉上籠著深深的哀愁,不禁關切地詢問:“不知青鸞殿下的眼疾可有好轉?你此次前來是為他求醫尋藥的嗎?”
雙壽深拜下去,壓抑的聲音從胸腔內迸出:“雙壽銘感娘娘的關注,青鸞殿下仍目不能視,但自從用了大夏太醫院周洲太醫之方後,他眼前的血霧已漸漸淡化,武王陛下甚為欣慰,特派雙壽前來迎請周洲太醫前往南楚,親為青鸞殿下請脈開方。”
——呃?!紗簾後的衛無暇一聽此言就眉頭緊皺,無奈又苦惱地與端午相對而視,端午忽然靈機一動,伏在無暇耳邊低語數句,無暇沉吟了片刻便為難地說道:“周洲此時已出外遊方,具體行至何地無人知曉,但他每年重陽之日必去夏陽祭祖,他家族宅就在夏陽,青鸞殿下的眼疾不能耽擱,你看是否能請殿下重陽時前往夏陽就診呢,就是太委屈了青鸞,但總比來回傳話省時便捷。
雙壽心裡咯噔一下,失望焦慮混雜著無奈翻湧而上,一時竟忘了回話。衛無暇看到簾外俯跪的人肩膀抖動,知道他定然心情沉重,無法平復,眼眸一轉,衛無暇再次開口勸慰道:“夏陽乃大夏陪都,在其城北有一座靈泉寺,不但佛法莊嚴,香火鼎盛,寺中的那眼靈泉對治療眼疾更有奇效,若以泉水洗滌雙眼,或能輔助治療,所以,雙壽總管不妨回去和武王陛下商量一下,夏陽距離臨州很近,水路三四天即到。”
雙壽心裡一動,他似乎也聽說過這個典故,據說每天都有很多信眾排隊去靈泉寺取水,如果九月重陽時青鸞能請周洲把脈開方,再輔助藥泉洗滌,說不定真能痊癒呢。
“雙壽代武王陛下,青鸞殿下謝謝太后千歲的照拂,我回去就將此事回稟王上。”
“——嗯,那就這樣吧,你一路辛苦了,快回驛所休息吧。”衛無暇說著便站起身,想了想,又補充道:“醫藥方面,如有任何需要,敬請提出,我們都希望青鸞殿下能夠早日康復。”說完,衛無暇便起身離開了泰坤殿。
雙壽站起身,望著已空無一人的大殿,那道紗簾被風吹拂得微微晃動,內裡一片靜謐,早已人去屋空,雙壽的心上也漫起一絲空寂,想著與杜華面容相像的成帝華璃,雙壽不禁轉身望向殿門,除了渲洩而入的金色陽光,再無一物,多少都有點失望,雙壽暗歎一聲,匆匆邁出殿門,向澤蘭驛所走去。
泰坤殿與澤蘭驛所相距不遠,穿過太明池畔的柳蔭,再轉過幾道迴廊就可到達了。初秋的柳枝依然濃翠欲滴,毫無凋落之像,但在前方等待著它們的明明便是寒冬,此時的澎湃活力好似只是為了凋敗那一刻的淒涼,就像此時的青鸞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