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玉墜兒嗎?所以,他才特意去爭了來送給自己?景生好像曾提過他在臨州南市上買過一個粗玉小鸞,一直帶在身邊,卻無緣送給自己,昨夜……他……他便借花獻佛了……景生……!
明霄復又翻身拉開榻下的暗格,從中取出一個包裹,還未開啟,已有一股極鮮明悠揚的香氛氤氳而出,明霄雙手顫抖地開啟包裹,裡面赫然便是那身金毛獅被,明霄低頭,將臉埋進那柔軟的毛皮,深深呼吸,妄想記住那轉瞬即逝的香味兒,——此人就是擁有高超法力的凡人,也斷然無法將景生那獨一無二的體香複製!這獅被已離開他的身體如此長時間,可香味依然濃郁鮮活,這絕非一般的幻術所能辦到的!
想及此,明霄不禁心神朦朧地擰緊眉頭,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此人為世上凡人。這個人若真實存在,那他的所作所為已不是神異所能解釋!簡直……簡直匪夷所思!明霄輕輕闔上眼簾,抱著獅被躺倒在榻上,心中翻湧的波瀾已變為鹹澀的苦淚,他堅信昨夜之人便是……便是景生的魂魄……這個才是最合情合理的解釋……他……是鬼魂……並非凡人!
就連他最後告別時對自己的囑咐也和景生曾經的說辭如出一轍,明霄將臉埋入緞枕,他……昨夜說還會再來看自己的……景生……我必夜夜等你前來……前來與我纏綿歡戀……哪怕為此墮入魔道……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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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州吳山北峰之側有一觀山小亭,臨淵而建,形態古樸雅拙,歷經時光的雕刻,原本的鮮明已變得斑駁。
此時正是黃昏時分,殘寒未消,疏雨過,彤雲冉冉。亭中欄杆邊跪著一人,身著雪藕色的錦袍,襟口飾有雪狐鑲邊,更襯得他的面色如雪瓷般明潤,一雙鳳目水霧濛濛,低垂著,定定凝望著北峰下的南楚王陵。
他,正是大蜀世子衛元嘉!
“景生,我,從未與你一起飲酒,也不知道你喜好什麼……”小元側身拿起身邊的小酒罈,“我就自作主張地拿了我最喜歡的桂花釀……景生……你莫嫌棄……這……這是我自己偷偷釀的……我專門潛回西川抱回來的……差一點就被那人發現了……”
小元絮絮叨叨地說著,輕柔婉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正和愛侶息訴衷腸,“……從小服侍我的啞巴老僕……教我釀桂花酒……他總是指著桂花樹吱吱嗚嗚地比劃……我後來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了……我娘……我娘就像是桂花……細小鮮白香潤悠遠……我……一直都沒有機會和你喝上一杯桂花釀……今兒真高興……你隨意吧……我……先幹為淨!”
說著小元就俯身斟酒,在他面前的亭欄上放著兩個玉白的酒盅,小元見了,心裡一跳,這兩個小酒盅還是那晚在夏陽的船上阿璟留下的呢,他事後隨手就揣進懷裡,一直小心地藏著,一路帶到西川再帶回臨州,——阿璟——景生,他們到底是誰和誰?小元纖秀的長眉猛地蹙起,似乎被這謎語攪碎了心神,他拿起一盅酒,對著雨後初晴的遠天,拜一拜,隨即將酒舉到唇邊,
“景生,我原本還不信……不信你已遇難,這些天與阿璟朝夕相處看著他的樣貌就更不信,可……可我在臺州抓了幾個當時在場的水勇……還未用酷刑……他們就都招了……說辭竟完全一樣……我又去了翔鸞殿……那青鸞果然是瞎了……也不知去了哪裡治病……綁了幾個宮侍……他們……他們都曾親眼見過那件血衣……”小元嘴唇哆嗦,再也說不下去了,婉媚的鳳目中溢位兩行清淚,沿著他瓷白的面頰,滾滾而落,凌亂的視線穿越暮靄峰林投注在王陵之上,——那件血衣就埋在那裡,那就是景生的全部了,他,生是青鸞的人,死,也將與青鸞同穴!
小元一咬牙,仰臉兒便將酒灌下了喉嚨,醇厚馥郁的醉香嘩地在舌尖兒炸開,而那一線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