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目養神的陸毓衍睜開了眼睛,上下打量著陳如師,輕咳一聲:「外頭落雨,陳大人辛苦了,先收拾收拾,免得染了風寒。」
這幅濕透了的狼狽樣子,已經在陸毓衍跟前展現過了,陳如師自然從善如流,掏出銅板問農家借了些乾淨衣服。
再進來時,大夫正在重新替陸毓衍處理腿上的傷口。
左側大腿從上往下,長長的一道口子。
陳如師渾身一個激靈,這可夠痛的。
再看一旁的竹霧和謝箏兩人,一個傷了胳膊,一個傷了肩膀。
大夫替陸毓衍包紮好,又替竹霧重新收拾了,而後看向了謝箏。
謝箏垂著眼簾,道:「剛才讓大娘幫著一道處理過了,就不麻煩您了。」
農家大娘連連點頭。
大夫看向陳如師,陳如師頷首算是應下了。
畢竟是個姑娘家,不肯看肩膀處的傷,也是情理之中的。
陳如師清了清嗓子,上前問道:「陸巡按,這是……」
陸毓衍面露疲憊之色,瞥了謝箏一眼。
謝箏道:「白日裡我們爺去了鎮江,回舊都路上,遇到五個匪徒,惡戰之下,匪徒傷重逃跑,我們也追不得,只好到了這最近的王家莊,又讓松煙回去報信。那匪徒言語之間提到了李三道李同知……」
一聽鎮江兩字,陳如師面色鐵青,越往下聽,越想把李三道拎過來踹上兩腳。
蠢、笨、愚不可及!
他就不懂了,殺人滅口難道比鄉試會試殿試還難?
都是官場上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的人了,怎麼連這麼點事情都做得漏洞百出?
截殺四個人,就來了五個匪徒?真是各個以一敵二的高手也就罷了,結果呢,一個都沒弄死。
啊呸!
虧得是沒死人,這可是應天府地界,陸毓衍是巡按,真死了人,他陳如師也完蛋了。
「李三道為何……」韓德嘀咕了聲。
陳如師橫了他一眼,嚇得韓德趕緊閉嘴。
「交手時大抵在什麼位置?」陳如師道。
謝箏想了想,答道:「此處往東,大約三四里路。」
陳如師本想吩咐衙役們去看看,想到外頭那磅礴大雨,暗暗嘆了口氣。
荒郊野外,雨水一衝,還能找到什麼痕跡?
「陳大人,」陸毓衍的聲音喑啞,「你可知李三道為何要我性命?」
陳如師面色一凌。
知道,怎麼不知道?
他和陸毓衍都是心知肚明的,也就韓德這個二愣子沒想明白。
陳如師硬著頭皮,乾巴巴道:「一定徹查,給陸巡按一個交代。」
「我這腿傷,怕是要躺上幾天了,」陸毓衍道,「此處養傷不便,煩請陳大人安排車馬,我還是回舊都去。」
「應該的,應該的。」陳如師催著底下人去辦事,暗暗又把李三道罵了個狗血淋頭。
第一百五十四章 虛實
王家莊都是普通農戶,能找出輛馬車來就不錯了,自然比不得官宦人家出行的車馬舒適。
陳如師和韓德親自架著陸毓衍上了馬車,這才略略鬆了一口氣。
未免過於顛簸,馬車放緩了速度。
陳如師看著那晃動的車簾,腦海里一個念頭翻來覆去的:李三道為何突然對陸毓衍下手了?
陸毓衍巡按應天、鎮江,的確是來者不善,相較於陳如師,李三道肯定更慌張。
陳如師最多叫陸毓衍撒一頓氣,李三道要面臨的是狂風暴雨一樣的打擊,畢竟那案卷上頭,是李三道的夫人一口咬定謝箏與那書生親密,不管實情如何,陸家咽不下這口氣。
李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