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門口看著楚冉走出院去,綰著被吹散的白髮,又想到了那日崖上他輕輕的耳語:“只是下次見面,我不要再那樣落魄。你要風華絕代,我要權勢傾天,然後為你拋開這整片山河,再山高水遠……”
明明是親暱的情話,為何此時想起來,竟是身上一陣陣地發涼。
恐是仙家好別離,故教迢遞作佳期
臺上的男子上了厚厚的戲裝,卻還是遮不住一張魅人的臉,一雙丹鳳眼被描得極重,顧盼神飛。
做的是女子扮相,頭飾衣服都極致繁複,偏還要說是平常起居時候。一身華服,卻是柔柔弱弱朝邊上一靠,旁另一個旦角趕緊上來扶著,吊聲念道:“小~姐~~,莫要~~愁~苦~傷~心~~~~~啊~~~~啊~~~~”
他雙眉一蹙,抬手捂心,一抬眼,丹鳳眼裡都是水盈盈的愁緒。嘆口氣,也吊聲念:“菊~花殘埋~~~~臨陽~雁,落~輝鋪澀~~~~渡江~船~~~~~,爹爹~~~女兒千~~~~~裡之外~~~~孝意~有心~無從去啊~~~~啊~~~~~啊~~~~~~”
唱得正動情動性,花旦眼裡全是愁思離緒,幽得掐得出水來。即便只是排演,臺下揮槍弄劍的也都全停下來,一心看著臺上背井離鄉,流落風塵的絕色女子。
若是唱得別人,倒也該是動一番情緒的。
偏這出戏,是寫給原來荒國裡一個叫若離的女子的。
人群后面有個紅衣女子,聽到這裡,勾著頭,悄悄地退到別院裡去。
臺上主旦還在傷情,揉著心口不住吊唱:“啊~~~~~爹~爹~~~啊~~~~~”旁邊的丫環則心神欲碎:“小~姐~~~~~~小姐~~~~~啊~~~~~~”
就在這時別院裡就爆出一陣動天地的暴笑:“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咳~~~”
這邊戲院裡的人全部嚇得一僵,那兩個旦角如何還演得下去。
臺上未明眼裡的愁緒一掃眼就不見了,一直腰,掃盡剛才的柔弱勁,瞪起丹鳳眼,狠的似要剮了那人一身皮,一踢臺就朝別院衝過去。
還柔弱可人的風塵女子就這麼搖身一變,拎著裙就暴吼衝出人群:“這第幾次了!姓雪的,你存心砸老子的場啊!!!”
雪姬又笑又咳,都直不起身來,好不容易緩了些,一抬頭看到未明濃妝豔抹的臉都變了形,瞬時又噴了。
未明看她抖抖地轉過身子,人整個趴到櫃子上,氣得手都抖個不停:“好你個雪姬,我未明倒是哪裡招惹你了,這般三番五次地拆我的場。”
雪姬一邊憋著一邊抖:“我……可不是有意的……未……未公子……你可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她這麼一說,未明倒是更氣了:“口口聲聲叫我未公子,倒還沒你叫未央多幾分尊重,同都是登臺做戲的,做何每次都來拆我的場子,就見著我旦妝那麼可笑麼?”
聽到這裡,雪姬倒是收了笑,正著眉眼道:“未公子這話說得沒有道理,登臺便入戲,該是有的本事。演天子便是九龍罩頂,演叫花便是窮頑破乞,未公子的姑娘冰骨玉肌,玲瓏人兒一個,嬌媚柔愁演得入骨三分,全不見公子臺下的影子,該是大成功的,何來可笑一說?”
未明一噎,居然沒話來應,恰未央這時闖了進來,本來多少穩重的人,一時卻亂了手腳,只衝著他們喝:“怎麼還鬧,三太子同著皇后過來了!”
兩人都一愣,才聽見外面手忙腳亂收拾的聲音,穿門砸牆,雞飛狗跳的。
未央上來,一手抄走了未明,拉他回去卸妝更衣。斷斷續續有人跑來跑去,將一院子的雜亂都收拾起來,不知是砸了什麼,有人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