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禮是個行動派，喝了一碗稀粥之後，果然就穿戴起來，又滿樓裡找帽子‐‐沒找到，隨便翻出一頂厚呢禮帽扣在了頭上。沈子淳憂心忡忡的看他離去，心中祈禱父親千萬不要迷途知返，最好是和三叔吵翻了才妙。三叔家裡潔淨溫暖，一天三頓好吃好喝，真比家中強了千萬倍。

沈嘉禮到了沈二公館，那沈嘉義果然是還沒有回來。他二嫂穿著一件大皮袍子，將個新灌好的熱水袋遞給他取暖。而他儘管捧著熱水袋，但是身處在這冰窖般的陰暗洋房裡，仍然是凍的坐立不安。後來到了將近中午的時候，沈嘉義終於回來了。

沈嘉義徹夜未歸，然而神采奕奕，西裝筆挺的，頭臉也收拾的很乾淨，可見這一夜定然是過的很不錯。二嫂心知肚明，躲起來不願去面對他；而沈嘉禮略詢問了他兩句，得知他果然是跑去了日租界一帶的花街柳巷中消遣了許久，最後又帶著兩個ji女，去旅館中開房間快活了一夜。

這是沈嘉義的日常娛樂，沈嘉禮不想多做點評，只問：&ldo;你是和那個馬‐‐&rdo;

沈嘉義低頭撣了撣袖口上的一絲灰塵：&ldo;他大名叫做馬天龍，唉，現在這有槍桿子的，真是闊的要命！昨夜前半宿，也就兩個小時不到，他在賭桌上輸了一萬八，滿不在乎，談笑風生的，好像那一萬八是一百八。&rdo;

沈嘉禮沒接這個話頭，直奔主題的問道：&ldo;聽說你要讓小淳去娶那個馬麗君？&rdo;

沈嘉義一歪身坐到了沙發上，又慵懶的翹起了二郎腿：&ldo;早晚都要娶親的嘛，早娶早省事，再說人家也沒什麼不好的，就說年紀略大了些，也不是大的出奇，含糊著也就過去了嘛！&rdo;

沈嘉禮看了他這憊懶樣子，心中立刻就騰起了一股怒火，本來想要組織一下語言的，如今也沒這個耐性了，直截了當的便告訴他道：&ldo;不行！&rdo;

沈嘉義仰起臉，用無辜的眼神望向他：&ldo;為什麼不行？再說小淳是我兒子，你管這個幹什麼？&rdo;

沈嘉禮省略瞭解釋說明，直接把手中那個溫涼沉重的熱水袋扔到了沈嘉義的臉上去，口中怒道：&ldo;混蛋透頂！你還要不要臉了？賣女兒的事情經常有，這賣兒子的新聞我可是第一次聽說！小淳要是真娶了那個老姑娘，你將來還怎麼出去見人？&rdo;

沈嘉義被那熱水袋打擊的向後仰了一下。隨手將熱水袋放到一旁，他把雙臂抱在胸前，似笑似怒的疑惑道：&ldo;老三，我怎麼了？我不就是給我兒子找了房少奶奶嗎？甭跟我說什麼婚姻自主自由戀愛，我知道你也不講究那個。我這做老子的願意，那邊當哥哥的也願意，兩家長輩都點了頭，還有什麼不行的？我橫豎沒賣你的兒子，你和我急的是哪一齣？&rdo;

沈嘉禮一聽這話，心中愈怒，指著自己的腦袋恨道：&ldo;那個馬師長可是要對你兄弟動手的，你現在還肯和他做親家？&rdo;

沈嘉義笑著站起來，走上前去摟住沈嘉禮，又拍了拍他的後背：&ldo;小不點兒，你那頭上的傷，不是要怪小淳才對麼？人家馬天龍不過是做了個勢子而已，又沒真動手。再說你看你二哥把日子過成了這個樣子，眼看就要撐不下去了，如今找個有錢的少奶奶，往後多少總能得到些許關照，不是全家上下都有好處嘛！&rdo;

沈嘉禮聽了他這番沾沾自喜的理由，立刻掙紮起來：&ldo;不行！我不同意！小淳要是娶了那個老姑娘，那往後的孩子怎麼辦？你把這個家庭的名聲搞臭了，將來哪個好人家還會登門和你結親？&rdo;

沈嘉義也知道這個道理，但眼前已經是窮的火燒眉毛，也就顧不得兒女們的幸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