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疑是一個艱難的選擇，因為姜顏面對的不是苻離，而是他的父親‐‐那個為百官之首、德高望重的男人。

沉沉的目光落在身上，姜顏挺直背脊站立的每一刻，都像是過了百年般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她掌心用力，將青纓繩掛著的殘玉從腰間拽了下來，隨即緩步走到苻首輔面前，平靜地攤開手。

掌心發紅，有兩道深深的印痕，上頭躺著半塊通透的殘玉。

&ldo;這玉，是苻家長輩贈給姜家的，理應還給苻家長輩。&rdo;頓了頓，她深吸一口氣篤定道，&ldo;今日還玉，只是了斷上一輩的恩怨，但我決不放棄苻離，無論如何我都將心悅於他。即便沒有了婚約，我也會靠自己的實力和他走到一起。&rdo;

&ldo;婚姻並非兒戲，須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了婚約信物，豈是你想走便能和他走到一起的？&rdo;

&ldo;不試一試，如何知道不能呢？三年而已，我會證明給您看。&rdo;說罷，她將殘玉輕輕擱在一旁的案几上，再一拱手，轉身離去。

恍神間，苻恪彷彿看到了二十年前那清風傲骨的姜侍郎。

&ldo;姜顏，官場並非戲臺，而是戰場。&rdo;身後，苻恪的聲音穩穩傳來，帶著幾分告誡，&ldo;你好自為之。&rdo;

姜顏步伐稍頓，卻沒有回頭。

九月初放榜，姜顏沒有去看，省得擠破了腦袋。訊息還是鄔眠雪帶回來的，這個將門虎女終於褪去了白兔似的偽裝，步履生風，一把推開房門，將趴在書卷堆裡打瞌睡的姜顏搖醒，大聲笑道：&ldo;恭喜阿顏，鄉試第二！&rdo;

姜顏掀開眼皮看了一眼，復又閉上，換了個方向繼續睡，朦朦朧朧地想：原來只是第二啊……

連解元都算不上。

&ldo;阿顏！你中舉啦聽見沒有！&rdo;鄔眠雪無奈道，&ldo;快起來梳洗，報喜的官差就在路上了，還得準備些銀兩酬謝人家！&rdo;

姜顏不為所動。

鄔眠雪叉腰看了她片刻，忽然道：&ldo;苻離在門外等你，約莫是來道喜……&rdo;

話還未說完，姜顏倏地坐直身子，兩眼一亮道：&ldo;我出門一趟。&rdo;

&ldo;哎，阿顏！官差要來了！&rdo;

&ldo;你替我我應付一下罷，回來我再將喜錢還你！&rdo;

今日陽光出奇的燦爛，姜顏小跑出門，一路上遇見不少同窗和後輩朝她道喜，眼神頗為艷羨，看來大家都去看放榜了。姜顏胡亂點頭回應，出了門，果見苻離一身百戶武袍，手按繡春刀，正側身同苻璟說些什麼。

門口備了馬車，他應是來得匆忙，連錦衣衛的官袍都沒換掉，官帽壓著眉峰，眼眸隱藏在簷下的陰影中，平添幾分冷漠凌厲。見到姜顏前來，他神色微沉，對苻璟道：&ldo;你先下去。父親那邊，我會找機會說。&rdo;

苻璟道了聲&l;是&r;，又朝姜顏一拱手，笑道：&ldo;恭喜姐姐中舉！&rdo;

姜顏笑眯眯點頭，對苻璟道：&ldo;小璟，一起出去吃午飯？&rdo;

&ldo;我？&rdo;苻璟瞄了面色不善的兄長一眼，搖首道，&ldo;我還有功課要做，失陪！&rdo;說罷，轉身快步走了。

&ldo;這小璟，跑這麼快作甚？&rdo;

話音剛落，忽覺腕上一疼，苻離攥著她的手陰沉道：&ldo;你跟我來。&rdo;

&ldo;哎苻離，你輕點兒！&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