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宮，天邊晨光乍現，驅散黑暗，姜顏肩上落著一縷纖薄的暖陽，腳踏皂靴走過長長的宮道，青色的官袍和朱紅的宮牆映襯，像是一個行走於大漠落日下的俠客。

而與此同時，同樣在薛府中換朝服的薛長慶面色一沉，問：&ldo;你說什麼？&rdo;

魁梧的黑衣男子忙抱拳下跪，顫聲道：&ldo;侯爺，張晉河那邊出事了。&rdo;

朝服寬大的袖袍中，薛長慶的五指緊握成拳，腮幫子幾番咀嚼，方陰狠地下達最後一道命令：&ldo;即刻護送縣主出城！另外，不惜一切代價，殺了程溫！決不能讓他活著趕上今日朝會！&rdo;

&ldo;是！&rdo;黑衣人領命，迅速消失在房中。

……

八月十六，聯名上書的最後一日，註定是不平常的一天。

除去部分品階不夠的小官，幾乎所有七品以上官員都到齊了‐‐包括前來聽候判決的薛長慶和薛睿父子。

太子和皇后已經到來，朱文禮坐在龍椅旁的次席，而皇后垂簾在後。朝中文武官員自覺分列兩旁，神情肅穆，靜得可聞落針，俱是等待一場最後的裁決。姜顏雙手呈上聯名書，由司禮監的掌印太監代為宣讀聯名上書名單：

朝□□大小官員三百零二人，聯名書上簽字畫押者共一百五十三人，按例，只需超過再朝官員半數‐‐也就是一百五十一人以上，此條例便算透過。

聽司禮監太監宣佈完人數的那一瞬，太子朱文禮和姜顏俱是鬆了一口氣，而薛長慶和允王朱文煜則是面色陰沉，不知在想些什麼。倒是薛睿見自己大勢已去，雙腿一軟便險些跌倒在地，嚇出滿額頭的冷汗……

朱文禮深吸一口氣，宣告道：&ldo;方才的公證，諸君皆有聽見，既是如此，那我宣佈……&rdo;

&ldo;殿下。&rdo;掌印太監捧著展開的帛紙轉身，笑著打斷朱文禮的話，&ldo;聯名書上雖有一百五十三人的性命，卻有兩人是不合格的，自當除去。&rdo;

聞言，朝中響起紛雜的議論聲。竊竊私語中，朱文禮示意肅靜，竭力穩住朝堂局勢，問道：&ldo;李提督，哪兩人不合格？&rdo;

&ldo;一是禮部侍郎之子，謝進。謝公子只是舉人出身，並無官銜，故而他的簽名不作數；還有這第二個嘛……&rdo;掌印太監笑出一臉褶子，朝著朱文禮躬身歉意道，&ldo;第二便是您，殿下。&rdo;

&ldo;我？&rdo;朱文禮擰眉。

掌印太監解釋道：&ldo;你是草案的提議之人，為公平起見，自是不能參與表決的。&rdo;

朱文禮望向最前排的苻恪，尋求首輔大人的意見。

苻恪沉思了一瞬，方執象牙笏出列：&ldo;殿下，按禮的確如此。&rdo;

峰迴路轉，聯名人數下降到一百五十一人，剛巧是朝中官員的一半，不多亦不少。

若不能超過半數，則提議無效。峰迴路轉中，姜顏心中一沉，目光下意識掃過群臣，可那些未簽名的臣子只是沉默低頭，並無一人敢站出。

薛長慶陰沉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出列拱手道，&ldo;今天已是最後一日，既是聯名人數不達標，想來變法之事還有待商榷。不過請太子殿下放心，若犬子真有錯，老臣定攜不孝子親登阮府大門，為阮尚書和阮家姑娘賠罪……&rdo;

&ldo;誰說聯名人數不夠？&rdo;驀地一個清冷的嗓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