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牽著馬在原地站了片刻,握著韁繩的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最終姜顏問道:&ldo;救嗎?&rdo;
救人是情分,不救是本分,只是若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掉頭離開,終有一日會良心不安。
苻離沉默了一會兒,終是吐出一字:&ldo;救。&rdo;
聞言姜顏抹了把髒汙的臉,綻開一抹明媚的笑來。
心中狹義在,何言死與生?先生教導所言,大抵如此。
求救聲越來越衰弱,姜顏跨過血跡斑斑的前庭,尋聲來到西廂房,推開門一看,登時愣住了。
這原本應是大戶人家,能逃的都逃走了,不能逃的都被盜匪殺死了,兩個年長的女人的屍體就橫在階下,而屋中躺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婦人。
婦人姣好的面容十分蒼白,鬢髮被汗水濕透,只穿著單薄的裡衣,被褥下全是不知名的液體和血跡,正捂著高高隆起的腹部疼得撕心裂肺。苻離跟在姜顏身後,只看了一眼便猛地背過身去,深吸一口氣道:&ldo;她這是……&rdo;
&ldo;臨產了。&rdo;姜顏道。
見到有漢人前來,婦人枯死的眼中迸發出一線生機,朝姜顏伸出一隻手,就像是要抓住什麼一縷陽光似的,哀求道:&ldo;求求你……救救我腹中的孩兒……求求你了!&rdo;
婦人那直勾勾的眼神,像極了拼死護住典籍的季平。
姜顏按捺住眼眶的酸澀,很快恢復了鎮靜,她當機立斷地掩上房門,對外頭候著的苻離道:&ldo;苻大公子,辛苦你弄一盆熱水過來,還要燙過的剪刀和布條。&rdo;
接著,她擼起袖子掀開被褥,將婦人被血水浸透的裡褲脫了下來,讓她支起腿,問道:&ldo;疼了多久了?&rdo;
&ldo;六個……時辰……&rdo;婦人面色煞白,喘息著道,&ldo;頭胎,強盜殺了嬤嬤,我受了驚,生不下來。&rdo;說罷,又是痛得慘叫一聲。
姜顏咬著唇道:&ldo;你別怕。我沒有接過生,能幫你的有限,要靠你自己努力。&rdo;
&ldo;求你,剪開。再生不下來,我兒就沒命了。&rdo;婦人眼角有淚,和冷汗混在一起淌下,浸濕了枕頭。
姜顏愣了片刻,才明白婦人所說的&l;剪開&r;是剪哪裡。
她猛地搖頭:&ldo;沒有止血藥,你會死的!&rdo;
婦人嘴唇抖動,哀求地望著姜顏。
婦人受驚難產,兩刻鐘後才勉強看到胎兒的頭,但產婦已經虛弱得說不出話來了。又過了半個時辰,大出血,飆出的血柱噴了姜顏滿手。
姜顏是個未婚的少女,她不知道怎麼給產婦止血,沒人教過她這些。到了這個時候,什麼尊嚴,什麼教養,女人的一切美好全部都被苦難和痛楚擊得粉碎,只能憑本能在泥濘中掙扎。
她一邊流著淚一邊給婦人接生。當胎兒連著一堆穢物從血泊中降生,當一抹響亮的啼哭伴隨著雲層後的陽光傾瀉,姜顏渾身脫力,冷汗涔涔,只能靠著床沿跌坐,任憑血汙的雙手垂在身側,咬著唇無聲痛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麼,或許是為了滿目瘡痍烽煙四起,或許是為了生命的脆弱與堅強。
哭過之後,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拭去眼淚,紅著雙眼剪斷臍帶,用床頭的棉襖將嬰兒仔細包裹好,輕輕放在面色慘白、雙目空洞的年輕母親身邊。
&ldo;恭喜夫人,是個公子。&rdo;姜顏擠出一個笑道。
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