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璧聽他聲音輕鬆明快,遲疑了半響,道:“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
蘇小缺懶懶的道:“什麼事?你明天去問程師兄要一包蜜汁烏梅,好不好?”
謝天璧心中一酸,摸索著握著蘇小缺的手,方說道:“唐一野的傳書清早收到,你還在睡,我就拆開看了……”
“他說白鹿山一事就此作罷,但會一生視你為兄弟,絕不更改。”
說著從懷裡取出一方白絹,質地豐滿堅韌,正是天下馳名的蜀織,上面墨跡宛然,只得數十個字,卻是字字剜心刺骨。
謝天璧良久不聞蘇小缺說話,只聽到他陡然急促的呼吸,輕聲一嘆 ,伸出左臂,攬住蘇小缺的肩,右臂橫過他的背,劃過輪廓明顯的肩胛骨,一用力,已擁了滿懷。
蘇小缺被這個極端的擁抱勒得肋骨咔咔作響,幾乎無法呼吸的疼痛,卻又倦鳥歸巢似的心安。
風雨如晦,天命如霜,蘇小缺自小嚐遍,早已不以為苦,但這個懷抱溫暖堅實的卻讓人幾欲落淚。
下頜抵在謝天璧的肩上,透過窗,看到崖上一株龍爪花已然盛放了。
龍爪花別名忽地笑,憑空怒放的一朵朵笑臉,盡是少不更事的輕盈熱烈。
蘇小缺靜靜道:“其實我早猜到了。畫眉谷那天你跟我說素衣靈狐蘇辭鏡,錦袍空醉沈墨鉤,我就知道唐師兄不會再來約我,連你都知道的事,唐清宇怎麼可能不知道?唐師兄自然是信自己的父親多過信我……所以這幾個月來,我從來不敢說要去白鹿山。”
“……也好,我無親無故的一個人不也活這麼大了?也沒比唐三少差了。”
“不過我還是覺得娘不會騙我啊,難道她當時半瘋半醒的腦子不清楚?”
“天壁,你覺得我像老王八唐清宇多些,還是像老狐狸精沈墨鉤多些?”
謝天璧靜靜騰出一隻手來,摸了摸他的頭髮,只覺得指尖有些涼有些滑,長髮濃密的在掌下流淌,安靜而柔和,心裡卻有些圓滿到了極處的惶恐,想了想,道:“都不像,你應該生得像你娘多些。”
蘇小缺鬆了口氣,勉強笑道:“那是,像王八蛋和狐狸精都沒什麼好。這倆無論誰,都是生我又不管我,當我是塊叉燒都不如。”
靜了片刻,淡淡道:“唐師兄和我本就不一樣,硬說他是我哥哥,我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他出身名門全無瑕疵,在他面前,我總是錯,我喜歡跟你在一起。”
“比如我說要殺人,他會問我,這人該不該殺,可不可以不殺,你卻只會讓我小心,告訴我這個人的武功路數……”
謝天璧打斷道:“我替你殺。”
蘇小缺哈的一聲笑了。
謝天璧忙岔開話題,道:“半個時辰到了吧?眼睛森森的涼。”
蘇小缺看了看時辰:“看來當瞎子的滋味不好受,睜眼罷。”
說著拿過銅鏡:“看看,是不是不紅了?”
謝天璧對鏡一看,雙眸黑白分明,流光凝墨,笑道:“在下謝過蘇神醫妙手。”
蘇小缺手掌攤開:“診金一百兩,承惠。”
謝天璧在他臉頰親吻一口:“一兩。”
又親一口:“二兩。”
再親一口:“三兩……”
“四兩……”
蘇小缺退開幾步,忍不住笑:“算了,老子懸壺濟世,妙手仁心,不收錢了。”
目中卻有感動之色,道:“何況你眼睛熬成這樣,也是看了傳書替我生氣擔心,肝火直衝於眼所致。”
謝天璧道:“我方才傳書給唐一野。”
蘇小缺驚道:“傳書給他幹嗎?我和他的事,就此作罷算啦。”
謝天璧微微一笑:“不是為你,是為了對付李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