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用力親吻她強有力的小手,她親吻我的頭髮。
希塔跳躍著跑過我們,漸黑夜晚的一頭野獸。
「一定已經到了晚餐時間。」桂蕊說著,站起來。希塔立即來到她身邊。我們下坡回家。歐睿當然整個人仍沉浸在《若思坦》裡,得硬把他拉開,他才能離開書本。我們三個人上桌遲了,差不多在依思塔終於入座時,才進餐廳。
用餐地點已經不在餐具室,我們現在改在餐廳用餐了。因為我們通常大約有十二個人或更多人一起用餐,有增加的家人、莎絲塔的新婚丈夫,還有訪客。我還沒提到莎絲塔的婚禮呢。為了那場婚禮,我們清掃大庭院,把當年被劫掠燒毀所遺留的石頭和垃圾搬走,重新設定大理石制的植花箱,讓黃瓶藤蔓沿各牆攀爬,把紅黃兩色石頭鑲嵌的鋪石地也打掃乾淨。慶典在夏末一個溫熱的下午舉行,那天是帝瑞神的節日。雙方家人的朋友全部到齊,依思塔擺出盛宴。月亮高掛在庭院上空時,大家還在跳舞。依思塔看著那些舞者,說:「很像那個時候,那個昔日好時光!幾乎。」
這個晚上,我們家沒別的訪客,只有佩爾亞克一個。由於經常到訪,佩爾在我們家的時間和在他自己家的時間一樣多。他已被選為議員,由於他表姐緹柔的緣故,他與夷猷統領的關係特別受大家重視。夷猷統領如今是「親王‐總督」了。緹柔本人的角色特別難扮演:一度是暴君的奴隸臣妾,如今是總督夫人‐‐曾被敵人欺凌,後來反征服了敵人。安蘇爾依舊有人喊她「不要臉的妓女」,但還是崇敬她的人比較多,他們就稱她「自由夫人」。而不管是哪種稱呼,她一概以穩定的溫和領受,宛如根本沒有分裂的忠誠這回事。多數人最後都相信,她是個被苛待,但行事高貴、天性溫柔的女子,充分善用了她奇特的命運。她雖然是那樣子沒錯,但其實還不只那樣。佩爾是個活潑多智、又有野心抱負的男人,連他也經常找緹柔諮詢,如同找商路長諮詢一樣。
這天晚上,他捎來緹柔要他傳達的訊息。晚餐後,在商路長的套房裡,他把訊息告訴我們。感謝宜桑梗商路長的饋贈,這些天,我們晚餐後都有酒喝。我們喝了一點宜桑梗葡萄園出產的黃金白蘭地,酒色如火如蜜。我們依序走到神龕,獻杯,然後喝下祝福。然後我們坐下來談話。
「我表姐終於說服阿蘇達親王‐總督,他將來請求拜訪安蘇爾商路長。」佩爾說:「所以,我現在就是那個請求的信差,雖然是請求,還是以阿茲人常見的粗魯來表達。不過,我想,那請求的含意是謙恭有禮的。」
「那我就禮貌接受。」商路長略略露齒微笑。
「坦白說,蘇爾特,你可以忍受見到他嗎?」
「我對夷猷沒有任何反對之意。」商路長說:「他是軍人時,服從命令;是信徒時,服從祭司團,直到他遭背叛。他本人到底怎樣,我不知道。但我有興趣認識認識。你表姐敬他愛他,對他是很有利的加分。」
「我們總是可以跟他談詩。」歐睿說:「他有絕佳的耳朵。」
「但他不會閱讀。」我說。
商路長抬頭看我。身為置身於成年男女當中的一個女孩,有耳無嘴依然是我的特權,而我也多半喜歡保持沉默。但我最近漸漸瞭解,每次我開口說話,商路長都用心聆聽。
佩爾那雙明亮的深色眼睛也看著我。佩爾喜歡我,常揶揄我,假裝被我的學識嚇倒;而且常忘了他三十歲,我十七歲,總把我當同齡人說話;而且,有時會不自覺地跟我調情,至少我覺得他是在跟我調情。他為人親切和善,長得又帥氣,我一直對他有點愛意。我常想有一天我會嫁給他。假如我想要,我想我可以嫁給他。但是我還沒準備好投入那種事情,我還不想成為一個女人。身為高華家的女兒和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