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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仔,」她非常輕柔地說:「你怎麼了?」

我原想回答她,卻忽然啜泣起來。我把臉孔藏進臂彎裡,放聲大哭。

蒂娥若就著壁爐的岩石座位在我身邊坐下,伸出兩臂摟著我,在我痛哭時,一直抱住我。

「告訴我,告訴我。」她終於說。

「我姐姐。她是我姐姐。」我說。

那字詞再度帶出啜泣,強烈得令我無法呼吸。

她抱著我,輕搖一會兒,直到我能夠抬頭,抹抹鼻子和臉孔。然後她又說一遍:「告訴我。」

「她一直在那兒。」我說。

於是,一邊哭著,一邊用破碎的句子、沒有順序的追述,我告訴她霞蘿的事、我們的生活、霞蘿的死。

遺忘的牆壁坍塌了,我又能思考、說話、記憶。我自由了。自由是無法言喻的痛苦。

第一個小時很可怕,我再三回到霞蘿的死、回到她如何亡故、回到她為什麼身亡,所有這些我一直拒絕問的問題。

「主母曉得‐‐她必定知道這件事的始末。」我說:「也許託姆沒事先請求、沒事先獲準,就帶霞蘿和莉絲出了絲居,聽起來,他是那樣強行帶走她們的,但絲居的其他女人會知道,她們會去找主母,告訴主母,託姆締帶莉絲和霞蘿出去了,主母,她們不想去,她們在哭。你有準許託姆締帶她們出去嗎?你要不要差人去追趕?結果她沒有差人去追趕。她什麼事也沒做!也許主父說,別干涉。霞蘿說過,主父向來喜愛託姆,霞蘿說,主父討厭亞溫,偏愛託姆。可是,主母知道,她知道託姆和侯比帶她們去那個地方,去那些男人那裡。他們把女孩當動物般使用。那種情況她知道。莉絲是處女,而霞蘿是主母親自送給亞溫的。可是,她竟讓另一個兒子帶走她,把她交給‐‐他們怎麼害死她的呢?她有沒有試著與他們搏鬥呢?她不可能做到。那裡那麼多男人。他們強暴她,折磨她。他們對女孩的期待就是那樣,想聽她們尖叫‐‐把她們折磨至死,淹死她們。霞蘿死了以後,我看見她,我看見她死了。主母找我去,她稱霞蘿是『我們甜蜜的霞蘿』。她給我‐‐她給我錢,因為我姐姐‐‐」

有個聲音從我喉嚨發出來,不是嗚咽啜泣,而是粗厲的嚎叫。蒂娥若抱緊我,什麼話都沒說。

終於,我安靜下來。整個人累極了。

「他們背叛了我們的信任。」我說。

我感覺蒂娥若點了點頭。她坐我身邊,一隻手放在我的手上。

「世事本如此。」她用旁人幾乎聽不見的嗓音說:「要麼,維持那份信任;要麼,就沒有。對拔那而言,全部只關乎力量。然而,力量並非關鍵。信任才是。」

「他們擁有背叛信任的力量。」我苦澀道。

「就算是奴隸,也擁有那種力量啊。」她慈和的嗓音說。

第十章

之後,我一連幾天待在房間裡。蒂娥若告訴拔那,我病了。我真的病了‐‐離開尼薩絲河邊的墳場後,經過無數個月,我一直不能感受那些悲傷和憤怒,如今,一次全部湧現。我那時離開,是身體與靈魂都離開。現在,我終於回頭,不再繼續跑開。可是,回頭的路程非常漫長。

我無法在身體上返回阿而卡世系,雖然我經常、經常想要回去。但我真的曾拋開霞蘿,拋開所有包含她在內的記憶,而今,我必須重回她那裡,好讓她也回來我這裡。我不能繼續否認她,我的愛,我的姐姐,我的靈魂。

為霞蘿哀悼雖然帶給我寬慰,但寬慰絕不持久。那股單純的悲傷總是被忿怒、被苦澀的責備、被自我的責備、被不肯原諒的仇恨堵塞而增厚。由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