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軍中歷練多年,縱然後背一層冷汗,也能在千鈞一髮之時偏頭避過直衝眼睛的一箭。
可即便如此,右耳也被燕兵射出的袖箭瞬間劃傷,血流如注,將他半面臉染得鮮紅。
哥舒海痛哼一聲,身邊的突厥親兵不要命一般攔在他身前,將他架上馬背往外拖走。
太子單臂撐船躍入水中,領了數位親兵便要去追,可惜雙足哪敵四腿,不消片刻的功夫,哥舒海便消失在太子的視線中。
&ldo;可惜了!該放箭的!&rdo;應先生不無遺憾道。
太子卻輕輕搖頭,眯起眼睛:&ldo;無妨。狡兔死走狗烹,我放哥舒海一命,未必不是給自己留條退路。&rdo;
越來越多的燕軍跨過浮屍遍佈的黃水,踏上了一片狼藉的雲州岸邊。
突厥兵與燕兵的近身肉搏,也從河岸旁邊,船櫓甲板之上,漸漸挪至了投石車和雲梯一側。
城牆上的鄭將軍看見了太子的旌旗和頭頂的紅纓,喜極而泣。燕軍尚未得勝,城上守將卻已有了必勝之心,歡呼狂嚎未曾停歇。
雲州城門大開,鄭將軍領城中兩萬守軍,與太子裡應外合殲擊這最後一戰。
自太子在定州城看破哥舒海的計謀開始,阿咄苾和哥舒海此役就已經再無勝算。
到得此時,更多已是不甘心,竟這般容易便將圍城多日的大好局面一朝葬送。
猶如困獸之鬥,攻守雙方互換位置,阿咄苾在突厥殘兵護衛下於黃水岸邊血戰,搶佔太子渡河而來的船筏逃亡。
燕軍亦步亦趨,一點點地列陣縮小包圍,將突厥軍將層層圍困。太子揮手示意,便又有軍將從遠端登上舢板,自水上圍堵突厥潰逃的船隻。
阿咄苾不敢再等,率先上了船。
而在他身側,哥舒海靜靜站著,被袖箭擦傷得右耳已被妥帖包好,面上血痕未消,卻直勾勾地看著太子,眼中恨意崩裂。
舢船漸入江心,突厥兵士以手作槳,將主帥運往黃水對岸。
大批突厥兵仍留在岸上,與燕軍廝殺至最後,只為替主將爭取最後一點逃亡的時間。
黃水對岸,太子仍留存少量兵力,在哥舒海和阿咄苾渡江之後最後一擊。
可是突厥主帥身邊的殘兵亦是精銳,短暫交手之後略占上風,依舊成功帶領兩帥北逃。
此役之後,突厥大軍遭受重創,順州雖仍在突厥手中,但是守城兵力大不如以往,粗略估算人數竟已減半。
收復順州已是指日可待。而突厥人失卻此次天時地利,兵損近萬,怕是短期之內,難以再對雲州有所威脅,更遑論藉機南下攻佔大燕京師。
太子在雲州城中,做最後的休憩和準備,養精蓄銳之後,欲一鼓作氣收復順州,徹底將突厥人趕回北境。
李將軍負傷不算太重,只是失血過多須好生將養。太子接連數日,親自前往李將軍營帳中探望,噓寒問暖十分上心。
&ldo;殿下萬莫如此,臣受之有愧。軍中百廢待興,切勿在臣身上耽誤太多功夫…&rdo;李將軍十分忐忑,頭點如搗蒜,推辭道。
太子笑而不語,親自將傷藥送至他榻邊道:&ldo;少林莫要如此見外,以後我仰仗你的時日多了去,若要你幫忙,可不許推辭!&rdo;
他想了想,也不繞彎子,乾脆明言:&ldo;可有鳳姑娘的訊息?&rdo;
李將軍不敢看他,垂頭道:&ldo;…聽聞太原府中有位適齡少年孤身入城,但還不能確定。徐州府中亦有回言,說像是城中有人見過。豫州…&rdo;
他自然是一派胡言,信口拈來幾座城市混淆視聽,只求能將此事越拖越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