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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頁

她撐起身子,輕輕撫摸著面前藍色封底的《聖祖訓》,有種往日重現的熟悉感,彷彿只要撫著書冊,就有無限的傷感湧了上來。

李彥秀亦步亦趨地站在她身邊,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迷茫的神色,柔聲問:&ldo;可想起來了什麼?&rdo;

泰安抿起嘴唇,恍惚搖了搖頭。

不曾。過往種種像是千萬塊碎片,在她的腦中雜亂著鋪放。

一向康健的兄長驟然墜馬,摔斷了脖子。父皇一病不起,群臣騷亂不堪,她咬牙站了出來,協禮部一起操辦了兄長隆重的喪儀。

落葬當日,她眼中含淚,親手將兄長生前的愛物九龍金盃塞入元陵棺木中,待馬車漸遠,才心痛欲絞地回過頭,望著星羅棋佈著十八座帝陵的渭北嵯峨山。

&ldo;兄長遇難……可是,我又是怎麼死了的?&rdo;泰安撫著眉心,疲憊不堪地問眼前坐著的李彥秀。

他卻避開她的眼神,只伸出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撫上她的頭髮。

&ldo;已與你說了許多遍了。&rdo;李彥秀的聲音溫柔如常,&ldo;……黃門侍郎趁父皇病危之時謀逆,我救駕來遲,只在清涼殿的金柱之下找到你的屍身。&rdo;

他拳頭不由自主地握緊,像是深陷入了當晚的回憶。金鑾柱下四方橫流的鮮血,宛若爭妍鬥奇的嬌花。而她身上素帶朱裡,白玉雙佩,即便頭臉處早已經血肉模糊,卻處處都是熟悉的痕跡。

李彥秀哀痛欲絕,親手將她的屍身從鑾柱之下抱了出來,深深將頭埋在她冰冷的懷中長嘯痛哭,卻在她緊緊裹著的雙臂之中,發現了一本薄薄的《聖祖訓》。

&ldo;對不住。&rdo;李彥秀的聲音中有著難以言喻的隱痛,&ldo;宮變當日,是我一念之差,領兵護衛宣政殿,力皇位不失。卻沒想到逆賊卑劣至此,竟會對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公主下手。&rdo;

他深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眼角的淚意,又說:&ldo;父皇承諾過我,於我護衛宣政殿時,會派兵先至清涼殿救你出來。卻沒想到計劃有失……我們趕去的時候,清涼殿早已燒成了一片火海,而你卻倒在了殿前的金柱之下。&rdo;

&ldo;東宮侍衛阿蠻為護衛你,身負多箭,倒在清涼殿的石階之前,直到死仍保持著背負你的跪姿。我知你和他一向親厚,親自收斂了他的屍首,將他立身成塑,護在你梓棺之旁。你……可還記得阿蠻?&rdo;他伸出手,指向房中供奉著她的牌位之旁,一件小小的黑色木牌,小篆寫著&ldo;阿蠻&rdo;二字。

泰安眸光晶瑩,哽咽著搖頭,輕聲說:&ldo;不記得了。&rdo;

一直觀察著她神色的李彥秀,卻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喃喃道:&ldo;傷痛盡數忘卻,這樣也好。&rdo;

他說至傷心痛處,情不自禁伸出手來擁抱她,想像以往一樣將她攬入懷中。

泰安卻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手臂,一動不動地望著他再不相同的面孔。

十年。距離她香消玉殞,已有將近十年的時間。

面前的李彥秀,早已不是當日與她青梅竹馬的青澀模樣,褪去了少年的稚氣,顯得成熟又胸有成竹。

她與他初遇的時候,他不過是躲在鎮國公李崇佑身後不受寵的次子,謹小慎微看著父親和兄長的臉色。

而現在,他不僅生殺予奪處尊居顯,甚至兵權在握杖節把鉞,風頭之盛早早超過了他的兄長,直逼父親李崇佑。

泰安低下頭,聲音溫婉如同黃鶯,像是十年前一樣嬌俏可人地依偎在他的手臂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