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可是皇帝早已吩咐史官,給公主定下弒父謀逆被誅的罪名,要將她挫骨揚灰呢。臣就算再崇敬二殿下與公主間的情義,又如何能公然抗君?如何能讓公主入了渭北嵯峨山的皇陵?&rdo;裴縣之面露不忍,跪在地上一字一頓。
李彥秀如遭雷擊,恍惚間撫上從她胸口摸出的《聖祖訓》,薄薄一冊書封上鮮血密佈,像是淬了怨毒的花朵。
一場宮變,一念之差,他連愛人的屍身都保不住,連一場來生再遇的緣分也求不來。
他面色煞白,一點點地朝後退。
太常侍郎裴縣之卻像是心有不忍,千鈞一髮之時,叫住了欲離開的李彥秀。
&ldo;二殿下……&rdo;他破釜沉舟似地說,&ldo;臣與公主多年之前,曾有一面之緣。&rdo;他的雙頰泛起不自然的紅暈,低了頭,繼續道,&ldo;中宗於太液池設下中秋宴,臣於末席作陪,親眼看著女扮男裝的公主一身騎服,跟在合德太子身後走入席上。&rdo;
她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樣子時隔多年,仍被裴縣之記得清楚。
&ldo;中宗與我有知遇之恩。&rdo;裴縣之低下頭,緩緩說,&ldo;中宗生前最是恩寵公主…如今公主不在了,屍身無存不得入皇陵,臣卻不願讓她魂魄無依。&rdo;
他破釜沉舟似的伸出了手,欲接過李彥秀手中的《聖祖訓》,說:&ldo;大興善寺中奉有佛骨,自來靈驗。聽聞此書沾染了公主的鮮血,不若交由給臣,奉在興善寺的香火之前。許是千百載之後,也能替公主修成正果呢?&rdo;
李彥秀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看著裴縣之,一絲神色也不願錯漏。
裴縣之坦然與他對視,跪倒在地,沉聲道:&ldo;中宗知遇之恩,臣沒齒難忘。便是二殿下將臣交給聖人,臣亦無怨無悔。&rdo;
良久之後,李彥秀一言未發,卻只將手中沾血的《聖祖訓》輕輕放入裴縣之的手中
&ldo;他對著我,還能這般直言,我便敬他是條漢子。&rdo;李彥秀將紙片似的泰安放在心口,帶著笑意與她說起往日的故事,&ldo;我當時也別無他法,便想著能試一個法子,便是一個法子。也沒想漢武帝求李夫人那樣,真能與你見面。&rdo;
&ldo;只想念著上天眷戀,與你求個來生。&rdo;他輕輕說,鼻息落在她的身上,&ldo;哪知興善寺香火旺盛,又恰逢你執念未消,元靈附身在書冊之上與我重逢。上天果然待我不薄。&rdo;
她溫柔地俯在他的胸口,初遇時巴掌大的小人已經漸漸有手臂般長短,雖則重逢日短,但因他血氣滋養,已能將小小的身子捲成一支紙箭,漸漸學會御風飛行。
他掌心的溫度落在她的後背上,卻激起泰安心中無窮盡的怒意。
上天待人確實不薄,卻絕非待你不薄。
而是待我不薄。
泰安緊咬牙關,平生的演技和氣力都用盡,努力縮在他身邊做他溫柔小意的女人。
我父兄與我將大燕江山拱手相讓,令突厥南下侵犯子民,眾生塗炭,概因誤信了李氏逆賊的痴言妄語,被賊人所惑。
如今承蒙上天憐愛,給了我重現於世的機會,我欲以元神相博,只求撥亂反正,還我大燕大好江山。
無邊的仇恨在泰安的心頭蕩漾,將他二人之間的旖旎和情深都化作幻影。
李彥秀渾然未知,卻仍然做著相伴終生的美夢。
朝堂之上,局勢漸漸緊張。
李彥秀手中的兵權,已成了兄長與三弟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常年在外帶兵打仗,兄長卻在吏部浸潤多年,掌盡官員人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