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疫病相當駭人聽聞,據說一人得病,必傳染全家,染病者十存一二,可怖之至。
夏沐烜為此事大傷腦筋,整日整夜召群醫商量對策,可惜始終無果。
我聽得亦心驚。
連陸毓庭這樣的國手都束手無策,只怕真是山雨欲來了。
未免波及宮中女眷跟皇嗣,夏沐烜即刻下詔,遣內庭禁衛軍統領顧守成,護送太后跟后妃皇嗣去往京郊行宮躲避疫症。
顧守成是良妃從弟,良妃從前跟馮氏過從甚密,太后聽得放心,於是就啟程了。
在行宮安頓妥當後,已近中秋時分。
因著京中疫症未除,形勢逼人,今年的中秋宴就潦糙過了。
這日午後睡得半夢半醒時,被推得醒轉過來。
彼時方合一臉憂慮站在榻旁,見我醒了,劈頭蓋臉就道:&ldo;娘娘,宮裡傳來話說,馮相今早上了摺子,稱京師之所以疫症蔓延,恐怕是……&rdo;
方合難得說話如此吞吐,我心頭有不好的預感湧上來,按捺著焦慮問:&ldo;是什麼?&rdo;
方合垂眸:&ldo;是中宮誕下雙生子妖異,致使邪氣來襲。還說古往今來從沒有這等怪事,遂集合百官聯名上奏,請求皇上裁度。&rdo;
裁度?
就是要夏沐烜力除妖異,以還世道清明的意思了。
於是又問:&ldo;皇上呢?是個什麼反應?&rdo;
方合道:&ldo;皇上氣得當即就罷朝了。馮光培卻不肯罷休,領了百官跪在含元殿前的廣場中,不吃不喝,誓死懇請皇上以萬民為重。百姓也為此事鬧開了,日日夜夜在宮門外喧騰。&rdo;
我恨得牙齦都要咬出血來。
怪力亂神之說,縱使到了現代,也或多或少有人深信,尤其是當人陷入困境中時,惟願抓住一根浮木,哪裡還有半分理智可言。
我總相信,馮光培之所以敢如此鋌而走險,一則多半已做好部署,二則他這樣煽動世人,引民心惶惶,未必沒有乘勢而起的意思。
兼太后手中又有尹澤尹鴻兩位皇子,等於同拽著臨淄侯跟楊氏一族。臨淄侯早有謀逆之心,不提也罷。倒是楊卉族人,縱使在此之前無心造反,然而此刻天大的誘惑擺到手邊,安能真的不動心?
且還有臨淄侯在後以力借力呢。
改朝換代,另立新主,挾幼弱天子把持朝政,無論於楊氏或臨淄侯,都絕對好過仰夏沐烜鼻息驚心度日。
心頭有寒意一分分湧上來。
原以為先前西南一場瘟疫,已削去安平侯半數以上兵馬,必然能使王侯兵力大損,卻不料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京師又爆發疫病,反倒給了馮氏一黨可乘之機。
然而京師在這個機要時刻生出場大瘟疫,我總覺得太巧合了。
我望著方合,突然有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快得幾乎沒能捉住。
方合被我瞧得微愣,就喚我:&ldo;娘娘…?&rdo;
我問:&ldo;你老實告訴我,京師這…事,你家王爺到底參與多少?&rdo;
方合怔在那兒,雙目大大一睜復又順服下去,吶吶道:&ldo;娘娘,奴才平日只聽命行事,王爺的日常行動,奴才真不曉得啊。&rdo;
我苦笑:&ldo;連你也要騙我嗎?你是曉得的,我這一生,唯有二子一女而已。倘若一朝盡失,可就什麼都沒了。&rdo;
方合聽得眼眶泛紅:&ldo;娘娘疼惜皇子公主,奴才省得。&rdo;
我搖頭,視線投向窗外一株山茶樹:&ldo;不,你並不明白。我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