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後秋覃再進來，帶了歡喜神色向我道：&ldo;皇上只讓娘娘安心，也讓印公公去審刑司傳姑姑來助娘娘生產了。皇上說，娘娘不能出事，皇子也要安然出生。&rdo;

末了一句當是說給陸毓庭聽的了。

我終是放下另一半懸著的心，陷入了無止境的疼痛裡。

我大約這輩子都沒這麼痛過，彷彿一腳踏上一條不歸路，永遠走不到盡頭。

疼痛輾轉間，只覺得連視線都是模糊的，耳邊分明聽得到宮人的安慰，然而那聲音邈邈如從天際而來，聽著渾不真切。

宮中負責接生的老穩婆一個勁地給我揉肚子，依舊不能緩解我的疼痛。

陸毓庭則在一旁給我施針，手勢雖穩，眉眼卻緊緊皺著，隱約看得見他一腦門的冷汗，陸毓庭也顧不得擦，就任其從鬢角眉梢往下流。

我將他的神色看在眼裡，喃喃道：&ldo;你就盡力而為，我一早跟皇上說過，無論結果如何，都讓皇上不為難你。&rdo;

陸毓庭行針的手一頓，極盡沉穩著神色道：&ldo;臣會盡力而為，娘娘也不要擔心。&rdo;

我點頭。

又過去不知道多久，鼻端聞到一陣白礬的消毒水味，微微睜開眼，不意外地看到了淨雯。

第八十三章

淨雯在人前一貫自製，大約我此刻的樣子確實糟糕，她竟也看得泛紅了眼眶，道：&ldo;娘娘何故…？&rdo;

我勉力笑笑，握住她的手：&ldo;你不在我身邊，底下真亂了套。&rdo;緩一緩勁又道：&ldo;無妨，左右也快到日子了，生下來也好。&rdo;

說完就失了力氣，又有密密匝匝的疼泛上來，扯得五臟六腑都在生疼。

淨雯趕緊從宮女手中接過來帕子為我擦汗。

她的手緊緊握著我的，極力安慰我：&ldo;娘娘別怕，這兩名宮人經驗足，再困難的情況都經歷過，必然能保得娘娘母子平安。&rdo;

我無言，唯有緊緊握住她的手，彷彿這樣就能減少腹上一分痛苦。

時間幾乎是凝窒的，又彷彿彈指已是萬年。

沉墮墮的痛苦輾轉間，往事一幕幕在腦中過，彷彿還在前世，又儼然是在今生。

耳邊有太多的聲音在輪轉，像是幾世的輪迴，有父母於凱，也有巧馨，偶爾還聞得夏沐烜的聲音，遙遙一聲傳來，渾渾噩噩如在夢中。

期間聞得淨雯焦慮了聲音對陸毓庭道：&ldo;陸大人，鯨麝稀有，只是到底藥性霸道……&rdo;

陸毓庭的聲音中卻透著難掩的興奮：&ldo;此物世上難尋，也虧得娘娘想得如此周到，特特尋來這個。只怕此番過不過得，就全靠它了。&rdo;

一番話聽得我糊裡糊塗。

轉念間就想起了方合提到的那個藥盒子，大約他們所說的那藥，就是齊鳳越讓方合帶進宮來那盒東西了，一時聽得五味繁雜。

於是又被扶起來灌了藥，一劑下去不到片刻，藥效就上來了。

漫長的焦灼裡，一陣天翻地覆的裂痛後，終是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後有無數個聲音在耳邊響過，身下被褥跟寢衣已經換了乾淨的。一屋子的血腥味雖然還在，然而也已不復先前那般濃鬱。

滿屋子的人，臉上難以掩飾都是笑意。

見我醒了，不曉得是誰帶頭嚷道：&ldo;姑姑，姑姑，娘娘醒啦。&rdo;

這樣歡快的聲音，已經許久不曾聽到了。

淨雯近前來，極力壓抑著歡喜問我：&ldo;娘娘醒了？是否有哪裡覺得不舒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