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海也來了。
他問晃二:&ldo;熾天使怎麼樣?&rdo;聽到晃二滿足的回答後,又問道,&ldo;你沒停在外面?&rdo;
&ldo;我今天走過來的。&rdo;
&ldo;還要躲躲閃閃的嗎?可以大大方方開出來啦!&rdo;金海拍了拍身穿皮夾克的晃二的肩膀,說道。
埴田榮吉在和三森警官聊著天。榮吉的表情嚴峻,可三森警官似乎喝醉了,很難認真聽他說話,動不動就笑起來。
喝到一半,犬石村長站起身,行祝酒詞。照例先表達了一下對故人的追悼,之後話題自然而然過渡到建設中的獅子吼峽大壩上。真是巧妙的說話技巧。
晃二想不明白。一個是人稱正直卻有些老頑固的源吉,一個是善於待人接物卻讓人看不透的犬石六藏。兩人是宿敵,但犬石為何更受歡迎?大家並非因為犬石是村長而尊敬他,相反,總是笑話他,可他卻總是很受歡迎。而源吉思維理性,拯救村民的熱情滿滿,卻遭到了大家背棄,敗給了犬石。
犬石村長對大家說:&ldo;如各位所知,獅子吼峽大壩建設的計劃出來之後,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的就是源吉。源吉的想法是對的。我們的祖先曾在這片土地上拋灑血汗,我們不能拋棄它。但是,仔細想想看,建設大壩,不只是關乎我們個人的事情。犧牲千字村的五十戶田地,可以為幾萬人造福,這是值得的!很遺憾,源吉直到最後也沒想通。不過,我跟源吉的未亡人談過了,她表示理解村長的良苦用心。所以,雖然發生了這麼令人遺憾的事情,還是請千字村全村村民們繼續支援大壩的建設!&rdo;
這也是反對期成會的解散宣言。
後來,下筋助理律師也開始講話了,也不知他是幾時到的。
下筋那薄薄的嘴唇始終對著天花板在講話,滿臉肌肉緊緻有力。前來參加法事的賓客們都靜靜地一邊聽他講話,一邊喝酒。大家都將反感、憎惡、利害靜靜地融入儀式中,平淡地喝著酒。
下筋讚頌了源吉的美德,裝作沒看到客人們臉上掃興的表情,一再強調著民主,引得賓客們哈欠連連。他講大壩的重要性,沒人應和;他感謝大家的支援,也沒人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終於等到下筋結束講話,賓客們開始觥籌交錯,唱起歌來了。
晃二突然離席,到屋外透透氣。下筋這時剛坐上車,為他開啟門的是金海。那輛車晃二見過,是上次的那輛黑色小汽車。後排坐著一個女人,晃二覺得這女人也很眼熟。
車開走了,晃二心裡沒有感慨。那個女人是誰,與金海是什麼關係,都無所謂。晃二走在路上,覺得自己也和村民們一樣沒有精神。
時代變遷,無人能阻。即使沒有源吉、犬石村長、下筋,也一定有其他人會做同樣的事。即使不是在獅子吼峽,不是在千字川,結果也是一樣的。
雖然不可思議,以前從未接受過現代開發衝擊的人們,如今卻一下子就隨波逐流了。晃二不喜歡看到這樣的人們。晃二羨慕那些邊喝酒邊唱歌的人。想想自己在這裡也待不長了,與其眼睜睜看著村子荒蕪,不如就讓它沉到水底。大壩很快就會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供不明就裡的人們賞心悅目。
晃二來到重吉巖,站在河邊。他看著白色的熾天使,心裡有一種回到家的安心感。對晃二來說,熾天使既是故鄉,又是自己的家。
晃二呆呆望著重吉巖。這大概是最後一次看到眼前的風景了。晃二環視河水上游,想下水看看。
這時,他看到一錢巖上好像有一個人影。
那個人面朝上游坐著,雙腳伸展。岩石上還有些東西,像是隨身物品。背影雖不清晰,但似乎是個女人。她穿一身藏青色的羊毛衫和一條水色的牛仔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