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舟縣這邊兒有個習俗,家裡老人去世,三年為孝,三年之內,每次年三十兒都要去墳裡把先人請回家過年,正月十五那天下午再送走。這三年裡,每年的大年初一到初三,同村人都要自備香燭黃紙去燒紙磕頭。十里八鄉的親戚也不論輩分高低,都得在初三前來上香,死者為大嘛。
本地人管這個叫點紙。
所以初二這天,劉景濁裁了一沓兒黃紙,備上香燭,帶著白小豆走了一趟鹿信恆的住處。
這位鹿縣令,喪母不久,只可惜路途遙遠,扶舟縣這邊兒一時半會離不開他,便被特准也沒有回鄉丁憂,算是給鹿信恆免去了罵名。
所以這三年內,鹿信恆都是有孝在身的。
劉景濁可以敬香,但不適合跪地燒紙,只能讓白小豆代替了。
事實上,以白小豆的郡主身份,也是不適合的,不過她年紀小嘛,也不在乎這個。
從縣衙後門走入,沒幾步就是鹿信恆住處,門口貼著輓聯,大門敞開,鹿信恆披麻戴孝,坐在一堆乾草上,面前擺了個火盆。
入鄉隨俗,鹿信恆在此地擔任縣令不短了,自然也學會了這罐茶。
瞧見劉景濁拉著白小豆走來,鹿信恆趕忙起身迎了過去。
「殿下怎麼來了?小郡主,過年好啊!」
白小豆咧嘴一笑,「鹿縣令過年好。」
劉景濁笑了笑,抱拳回禮,「咱們這兒的習俗嘛。」
走進大堂,劉景濁將蠟燭放去一旁,點燃了香,拜了拜。鹿信恆就跟在身後,劉景濁上香時他也跟著磕頭。
然後白小豆就要跪下燒紙了,嚇得鹿信恆趕忙過來攔住,苦笑著說道:「殿下跟郡主的心意我領了,可這不合禮數,還是算了吧。」
見鹿信恆如此,劉景濁便拍了拍白小豆,說先把紙放邊上吧。
劉景濁又掏了幾兩碎銀子遞給白小豆,笑著說道:「知道你想出去逛,想買什麼就買,記得給你師孃買一份兒炸年糕。」
白小豆接過銀子,笑的合不攏嘴,扭頭兒就跑了。
這幾天可沒少掙錢,小荷包裡,滿滿當當呢。
要是天天都過年就好了,天天有紅包拿。
劉景濁坐去火盆邊上,熟捻倒茶,只不過喝了一口便無奈放下杯子。
「你要是怕苦,就少放點兒茶葉,塞進去這麼多茶葉,又放糖,你這是鬧哪樣?」
鹿信恆訕笑道:「我這就學個樣子,苦的喝不下。再說了,家母之事,沒人知道,又不會有客人。說起來殿下還是頭一個來點紙的呢。」
今日無事,只是來喝杯茶而已。
閒聊了一會兒,劉景濁笑著說道:「這不,第二個也來了。」
是太守耿季,平日裡再不對付,鹿信恆還是迎了上去,劉景濁當然不會動。
這位耿太守,大不了鹿信恆幾歲,兩人同輩,跪地燒著再合適不過了。
等鹿信恆跟著磕完頭,耿季這才抱拳道:「沒想到殿下來的比我早。」
劉景濁擺了擺手示意二人坐下,然後輕聲道:「回來之後閉關了幾月,沒來得及見太守,恕罪啊!」
耿季苦笑一聲,心說這是因為那個蓮花寺的事兒,氣還沒消嗎?
他沒著急坐下,只是轉頭道:「信恆,有酒嗎?我得給殿下賠個不是。」
劉景濁翻手取出來一個酒缸,笑道:「我帶了,既然是賠罪,今個兒初二,喝兩碗,應景。」
大清早喝酒,也是沒誰了。
耿季無奈一笑,只得舀出來酒,連喝兩碗。
劉景濁這才說道:「沒什麼好賠罪的,我真沒當回事兒,就是想讓你這文官世家喝上幾杯酒,解解乏氣。廣化書院一事,做的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