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劍之人,是鄧惡風。
因為這位鄧家主的原配妻子,是死於一場洩密,洩密之人自然是老廖了。
老廖都被劍紮成了刺蝟,死得不能再死了。
劉景濁由始至終都沒轉頭去看一眼,顯得極其薄涼。
彭知命皺著眉頭,問道:“你早就知道?”
劉景濁神色淡然,“四十八天了,他記得比我清楚。既然求死,我給他體面。但那本書會實實在在去寫他的生平。戍邊多少年跟殺妖建功多少,一星半點兒不會漏。但是怎麼死的,因何而死,也會寫得清清楚楚。”
頓了頓,劉景濁接著說道:“危險時誰都躲不了,與其想著一死,倒不如想一想怎麼能破境登樓,怎麼能多做點什麼。忠義二字總要佔一個的,彭知命已經是不義之人了,那就對天下盡忠如何?”
彭知命忽然頓足,轉頭問道:“送一送,總是行的吧?”
劉景濁點了點頭,“去吧,荊浴佛已經趕在你前面了。”
這會兒那個中土越國劍修,已經在血泊之中背起老廖的屍體,但沒往麵館折返,而是往西邊兒,去海上,不是李林。
老廖是進不了李林的。
宋元青還愣在原地,他不明白,為什麼是老廖?又為什麼是他?
阿祖爾瞬身過來,拍了拍宋元青肩膀,輕聲道:“因為看似無足輕重的宋元青,其實是戍己樓乃是拒妖島上一個很重要的人。你可能都沒發現,十冬臘月裡,你裹著厚重被子在樓
下忙著兌換戰功,不比他們拿著刀劍在戰場上殺妖輕鬆。因為你是個凡人。宋元青就是拒妖島所有人的一面鏡子,看到你,我們總會自慚形穢。”
的確,杜神跟刑寒藻都很重要,但殺了宋元青,會讓拒妖島修士暴怒。
現如今上戰場的,誰腰間不單獨懸掛一枚風平浪靜?那不只是一枚尋常石頭了,是念想。
宋元青一愣,又一愣,再一愣。
“我這麼重要嗎?”
此時宋男來也來了,宋元青都長得比她高,她只好墊著腳,抬手按住宋元青肩膀,然後笑著說道:“一個人在一個不適合他活著的地方活得很好,能讓人不敬佩嗎?”
此時此刻,宋元青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劉景濁把他從二樓放去一樓,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因為二樓做事,大家不一定看得到,而在一樓,風裡雨裡,宋元青就坐在戍己樓下,只要宋元青在,島上修士就會覺得,人家都能,我憑什麼不能?
他也終於有些明白了,為什麼有時候劉景濁安排的活兒,就真像故意整人一樣,讓人累得跟狗一樣。
現在明白了,有點兒明白了。
他想讓拒妖島上的煉氣士們知道,宋元青如今以及未來會得到的一切,都是宋元青應得的。
彭知命落地此處,對著宋元青一抱拳,言語略帶愧疚:“我代老廖跟小宋先生道個歉。”
宋元青搖了搖頭,抱拳回禮:“他在求死,他沒想殺我。”
彭知命點
了點頭,轉身一個閃身跟上荊浴佛,兩人帶著老廖屍身,一路走向西邊。
路過坊市街頭,喝酒的人還在喝酒,就是有些人會在與人聊天之時,順手往地上撒下些許酒水。
最後,兩人在西海岸點了一把火,荊浴佛以方言呢喃道:“人一死,所有恩怨就都過了,往西去吧,該回家了。”
彭知命笑著搖頭,感慨道:“他可能都沒想到,到最後送他的才有我們倆。”
荊浴佛搖頭道:“不是,他應該是沒想到,到最後居然有我們送他。”
北邊山上,劉景濁坐在山洞門口,提著酒葫蘆。鄧惡風站在一邊,腰間挎劍,揹著雙手。
臨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