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劉景濁取出筆墨,在一張紙上寫了點兒什麼,隨後與請柬一塊兒遞給陳青蘿,並笑著說道:“煩勞轉遞給那位雅客,另外,到時候一定來喝杯喜酒。”
說罷,人已經起身往酒鋪外去。
陳青蘿手捧那張紙,看了半天,然後遞給了梅三白,笑著說道:“這是自嘲?”
梅三白笑了笑,呢喃道:“浪淘沙令?看似自誇,實則自嘲,沒想到劉兄還有這手。”
陳青蘿笑道:“記得他說,他算半個讀書人。就是這最後四字,是不是太隨便了?”
梅三白搖頭道:“登山路上乘牛車,我自俗世來嘛!大俗大雅,哪裡有個界限,看人看事罷了。”
說著,梅三白走出酒鋪,找到那位被此俗地氣得不輕的魏仙,將紙張遞出,笑著說道:“俗人所留,會意便是機緣,大機緣!”
反觀劉景濁,此時換上青衫,信天而遊,很快就到了一處名為姻緣鋪的小鎮。
數十年來,篾匠的故事廣為流傳,都有人為此譜曲,甚至有人執筆添油加醋,排一出連本大戲,好一番虐戀情仇。
看著自己數十年前所立石碑,劉景濁不禁心生感慨。
獨立片刻之後,劉景濁走去不遠處的小攤兒,要了一碗豆腐腦兒。
攤主見劉景濁背劍,便笑著說道:“傳說這姻緣鋪的石碑,就是一位劍仙所立,這位大俠今日至此,也背劍,定能覓得一份好姻緣的。”
劉景濁笑道:“借攤主吉言,只不過我用不著了,婚期已定。”
攤主一聽,“哎呦喂!老朽多嘴了,大俠莫怪。”
劉景濁擺手道:“不要緊的。”
得虧神鹿洲的豆腐腦不是甜的,否則還真吃不下去。
就在吃東西的間隙,不知多少人對著石碑後方的姻緣樹作揖敬香。有的是男女同行,在樹上掛那同心鎖。獨自到此的,有男有女,但男子居多。
劉景濁見那些男子都拿著紅色荷包懸掛,有些不解,便問道:“攤主,這荷包該不會是空的吧?”
老者端來一碗清水,許是怕豆腐腦鹹了。
他取下搭在肩頭的手巾擦了擦手,笑道:“怎麼會空,都是求姻緣的,有錢人就放一粒沙子大的金子,窮人就兩枚銅錢,還有不要臉的,就放個木牌,牌子上一面寫自個兒名字,一面寫意中人名字。”
劉景濁被這話逗樂了,“不要臉的?”
老者撇撇嘴,道:“是啊!他寫別人名字以求姻緣樹顯靈成全,可被寫名字的人答應嗎?”
劉景濁哈哈大笑,放下銅錢,道:“攤主倒是個清醒人。”
老者一笑,“咍,世人都糊塗,大俠慢走。”
世人都糊塗。
很多年前,劉景濁就覺得上了歲數的人所說的,特別是將死之人,雖然詞藻尋常,但字字有理,值得仔細咀嚼的。
之後又去了某處山中,當年曾在此為一對小妖主婚。
可這次前來,山中竟是半點兒妖氣都尋不到了。
劉景濁只得尋到當年那位土地,如今也已經升遷,成了一地山君了。
山君見到劉景濁時也詫異至極,未曾想數十年後,還能再見劍仙。
可一打聽,劉景濁才知道,三十年前有個過路此地的外鄉登樓,隨手……降妖除魔了。
山中小妖甚至連一句解釋言語都沒來得及說。
山君羞愧至極,自責當年不敢出面,求劍仙降罪。
劉景濁只是灌了一口酒,拍了拍山君肩膀。
明知不可敵,為保命而已,又何罪之有。
換言之,即便找到那登樓修士,難不成我殺了他嗎?人家斬妖除魔,又何罪之有?
行在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