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的過程發生在另一次遠行路途中。整個旅程,我們住一間房。但是,我們仍然只是口談風月。而其實,我們是很為自己的純潔驕傲著的,我們知道,我們是要結婚,是要白頭偕老的。我們有的是歲月,有的是時間。
我們騎腳踏車遊走,一輛單車,他把我放在前座上。嬌小的我貓一樣躲在他寬厚的懷裡。我只要稍稍仰頭,我們就可以在車速很快的情境下接長長的吻。以至於他把車騎得歪七扭八地,後面的人看著奇怪,等趕上了我們,發現了他懷裡的我和我們的舉止,才驚詫得什麼似的趕緊走了。
鄉間小道,大片大片金黃色的油菜花映照著的粉色紫色白色的桃花,更讓我興奮。在桃樹下,在油菜花的壟溝邊,我們相依著,看花,看落日,發呆。
多少年過去了,在我發現第一根白頭髮的那個深夜,我突然就十分十分地想他。今年的三月,我夜夜到夢裡追逐那個求我嫁給他的鄰家少年。夜半時分,夢醒,我拉開紗窗,月影飄忽,盛開的桃花樹,恍惚是一位白衣白褲的美少年。
他,還記得我嗎?
古麗雅的道路(1)
這本被我小心地用牛皮紙包裝和修葺好的書成為我少女時期的一個寶貝,是我寂寞虛無的靈性空間裡的一個亮點。
很多年以前,我豆蔻年華。
似乎所有豆蔻年華的女孩,都不知道自己是如此地鮮活美麗,我也同樣。沒有美麗的概念,稚嫩的心靈也和那個年代同步,因為無愛而空虛,如曠野裡空長年輪的小樹。而至親的父母對兒女的關注,也如曠野裡的風,通常是凌厲而粗糙的。
但我卻很神奇地擁有一個只屬於我自己的小角落。這個小角落的所有空間,是一本從俄羅斯翻譯過來的傳記小說,題目就叫《古麗雅的道路》。這本書沒有開頭,也被撕去了結尾,卻令人驚奇地配有十幾幅那個名叫古麗雅的女孩微笑的照片。我之所以清楚書名是因為這本書的排版頗為講究。
當然,這本散發著美麗和溫柔的氣息的書,原本並不是我們家的財產。父母親是看報的,書卻幾乎不讀。而我們房東老太太家裡有著這樣一本書,恐怕也是偶然的。
那天,永遠是黑衣黑褲黑鞋,獨居的房東老太太,同往常一樣把煤球爐子拎到院子裡生火,她曾經美麗,那時卻只留下哀愁和皺紋的臉,在煤煙燻烤下痙攣成一團。她的五個兒女都被髮落到邊疆各地,而她最為寵愛的醫科大學畢業的三兒,也被髮落到新疆的某個小鎮。
所以,每天傍晚時分,老太太就會搬一把小板凳坐在門口發呆。但她對院子裡的小孩挺溫和,至少,從沒有像很多大人那樣歇斯底里地嚎叫過。據大人們的閒談,房東一家是破落的“大戶人家”,在上海灘上曾經擁有至少五六個大店鋪,好像還有工人和廠房。
房東老太生不著爐火,轉身進屋拿出一本書,三兩下撕了幾頁紙做“引火”,火苗於是就很旺。那本被毀容的書,就被她不經意地放在了小板凳上。在她再次轉身的時候,小板凳上的書已經不見了。而當時在場的似乎就我和她兩個人。
小孩子的眼神尖銳,那時還不認識很多字的我,離好遠就能一眼之間看準了書上的插圖是一個美麗女孩子的微笑。我沒有辦法抵禦如此美麗的微笑。
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小心翼翼地迴避著老太太的視線。直到我確信她已經不再記得有過這麼一回事兒。
這本被我小心地用牛皮紙包裝和修葺好的書成為我少女時期的一個寶貝,是我寂寞虛無的靈性空間裡的一個亮點。
小說似乎是從古麗雅出生的那一刻講起,但我看到的古麗雅一開始就已經是幼稚院裡最受寵愛的小姑娘,穿著她媽媽給她做的碎花布的“布拉吉”。因為美麗和聰慧,她十六歲時主演了一部電影,成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