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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

修流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接過了酒碗,一仰脖幹了下去,隨後將碗擲於地上,道:“先生保重!天地君父師,古人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恕我不敬,從此之後,咱們師生恩斷義絕!”說著,便朝劉不取跪了一下。

劉不取長嘆一聲,扶起他道:“子漸,看來你只能往南走了。那馬士英如今正在杭州,他也想歸順滿洲人,前些時曾讓人送信到洪大人處,卻遭到了拒絕。今後你好自為之。”

修流到了門口,突然又轉過身來,淚流滿面道:“先生,難道我幹錯什麼了?”

劉不取噙淚道:“子漸,你還是你,你一定記住,人生如夢,你永遠不知道夢中的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事!但你卻必須好好活下去,別拿自己的命當草芥。”

他側過身去,道:“子漸,有一事本來我不該跟你說,不過不說出來,又對不起你跟節公。你的大哥周修涵,其實還活著!”

修流大吃一驚,心下一酸,又是一喜道:“先生,你說的是真的?他現在在哪裡?”

劉不取道:“洪承疇本來是想讓他巡撫蘇杭的,但被他謝絕了。他如今正在金山寺中,跟著雪江大師學誦經。”修流聽了,心裡登時冰涼了。原來修涵跟滿洲人也搭上了關係。

84 戲中戲

84 戲 中 戲

修流悽悽切切地離了蘇州,往杭州而去。一路上,他都在回想著近來發生的諸多事,他覺得自己是越來越糊塗了。實際上,當劉不取告訴他周修涵還活著的時候,他的反應先是驚喜,隨後便是一股沁入骨肉的深切悲哀。周修涵的活著,讓他想逃避家族中的那段孽緣糾纏的機會也失去了。他為他的名份上的爹爹周獻的一生悲哀,也為他血緣上的爹爹修涵悲哀。只有弄出這段孽緣的於松巖,如今倒是瀟灑的很,成了世外高人。而尚在人世中折騰著的當事者,卻似乎命中註定還要穿越過漫漫的苦難歷程。

他心想,自己本來心中只有他自己一人,無憂無慮。但一年多來,卻突然冒出了這麼多的人跟事體的變故要他去分憂,既然如此,自己何不便回閩中去,與橋兒隱居在青山綠水中,結廬而居,無憂無慮地過上一生?想到遠方的斷橋,他的心裡終於踏實了些。

沿途上四處都是往南逃難的人群。修流看著他們,心想,就這麼逃下去,還能逃到哪裡去呢?逃亡既隱藏著遠方微薄的希望,其實又是在邁向真正的死亡。在他看來,敵人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渙散而富有地活著,然後為了一己之私的內鬥。王朝本來是一種富有凝聚力的組織,百姓是這組織的基礎。在清軍入關前,這種基礎是存在的,只可惜肉食者除了為各自利益內鬥外,都留了汙穢的一手。這隻手後來都搭在了膝下,獻給了滿洲人。

路上也有些清兵軍馬匆匆馳過。他們見到修流披頭散髮的,揹著一張大弓,挎著一柄長劍,以為是個癲子,隨便吆喝幾聲,都避開走了。

修流到了杭州,先去孤山跟“水月居”看了一下,都沒見到“歲寒三友”中的石竹跟蘇茂松,還有那勾壺道長的行蹤。他覺得勾壺真是個情痴。當初勾壺帶他去梅雲墓前時,他早已將生死置於度外了。勾壺在墓前一邊喝酒,一邊流淚,倒是把他看得感動了。後來便是白日歌突然間出現了,她讓勾壺放走修流,自己願守在墳頭,給修流贖身。修流那次本不想走的,白日歌卻拿出利刀,擱在自己喉頭上,說他要是不走,她馬上就自刎。他只好依依離去了。他覺得,白日歌其實也是個情痴。她為了葉思任,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只可惜姐夫在情愛上,一直搖擺不定,既對誰都非常投入,又沒有始終如一的擁有。愛到深處不由人。

於是他去了“趙記珠寶行”,想跟趙朝奉探聽一下那仇人趙及的下落。那趙朝奉卻不在。他問了行裡的夥計,夥計道:“趙朝奉一聽說清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