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望湖樓回來之後,馮知縣滿臉不爽。
沒有別的原因,主要是上官太滑了。
甘泉書院一案,明明是頂頭上司陳裕默許甚至暗示過的,但是這件事真正辦起來,府衙那裡一點責任都不願意擔,剛才在望湖樓,陳裕本人分明過問了這件事,但是一點主意都不願意拿!
知府不給主意,就意味著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縣衙在辦,縣衙辦得好了,府衙那邊不會說什麼,縣衙如果辦得不好,或者說把這件事情給搞砸了,那麼將來追究責任的時候,第一個來拿馮祿的,便是這位江都知府!
“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事實上,陳裕雖然在行政上只比他大一級,但是在品級上足足高了他三品,一個是正七品,一個是正七品,中間隔了三品六級,相差甚遠。
但是這個品級並不那麼難以逾越,只要差事幹得好,或者是朝中有人,考銓的時候能混個好的評級,那麼知縣升知府,也就是兩三任的事情。
不過眼下,馮祿的確被那位陳知府壓制的死死地,沒有任何辦法。
即便是有辦法,陳知府朝中還有一個好老師,也不是他這個小小的知縣能夠抗衡的。
這位縣尊老爺,一個人在書房裡生了許久的悶氣,連晚飯也沒有心思吃,
一直到戌時左右,馮知縣才從自己的書房裡走了出來,一個人在縣衙的後院裡踱步,不時伸手撓頭。
縣尊老爺之所以煩惱,是因為陳知府交代他,這樁案子要息事寧人。
息事寧人很好理解,就是這樁案子能夠順利結案,兩邊都不再吵鬧生事,不要把這件事情鬧大。
可眼下,陸夫子已經摻和進來了,如果縣衙給沈毅定罪,陸夫子那裡多半沒有辦法過去,可如果不給沈毅定罪,就要給範東成等人定罪…
真定了範東成的罪過,且不說身在京城的那位範侍郎會不會親自過問這件事,即便範侍郎不過問這件事,江都范家也不是好相與的。
“他孃的,上有惡官,下有刁民,都攤到老子頭上了!”
馮知縣恨恨的罵了一句娘,然後小聲嘟囔:“這附郭的知縣,真不是人乾的……”
苦惱了半晌之後,馮縣令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突然心中有了個主意,他咳嗽了一聲,開口道:“來人吶。”
縣衙的小廝,都是馮祿的私僕,作為僕從,最基本的規矩就是主家不睡,僕從是絕對不能睡的,馮祿一叫嚷,立刻就有一個小廝邁著小碎步走了進來,畢恭畢敬的說道:“老爺。”
“備轎,老爺要去縣大牢!”
僕從抬頭看了看天色,苦笑道:“老爺,這麼晚了,縣衙裡的轎伕都回去了,您要出門,可能要稍等等,小人讓人去喊那些轎伕回來。”
轎伕並不是私僕,因此不必時時在縣衙候命。
聽到這句話,馮知縣臉色一黑,又憤憤不平的罵了一句,然後悶聲道:“罷了,衙門離縣大牢不是太遠,老爺走著去。”
“去讓那些轎伕,在縣大牢門口等著老爺。”
小廝立刻點頭,畢恭畢敬的去了。
小廝離開之後,一身布衣的馮縣令,帶著兩個隨從離開了縣衙,朝著縣大牢走去,縣大牢距離縣衙並不算太原,也就二里路不到,很快馮老爺就走到了縣大牢門口。
馮縣令已經幹了兩任江都縣令,在江都已經四五年時間了,因此衙門口上下的人都認得他,見老爺來了,幾個已經睡得迷迷糊糊的獄卒立刻清醒的過來,一邊揉著眼睛,一邊開啟了牢門,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縣尊老爺。
因為有事情,馮祿也懶得處理這些摸魚睡覺的獄卒,悶哼了一聲之後,便走進了大牢,進了大牢之後,他並不往裡走,只是在門口的一張桌子旁邊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