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藥瓶,怔怔發呆,片刻,一摸臉,手上竟全是一片溼熱。
李哲、李哲、李哲……曾經含在嘴裡像蜜糖般的名字,如今浸在舌根的酸楚,彷彿也連帶著有些苦澀。
否極泰來,泰極否來。
不愉快的事,在此後的幾天裡,好像彼此約定好了一樣,一個個接踵而來。
首先,是我和李哲每晚的影片時間越來越短。
不想他和我一樣不開心,我會強作笑顏,半認真地撒嬌說:“李哲,你快點回來吧,家裡的枕頭都被我哭溼了。”
李哲眉宇間彷彿極疲憊,卻依然是溫柔地笑,“小薇,為我加油!等我回來!”
然後,漸漸變成每天他來一封e�ail,我回一封e�ail。直到他做手術的那天,他更是像先前說好的一樣,暫時沒了迴音。
聽不到他的聲音,看不到他的樣子,隔著不可擁抱的遙遠,就算伴著觸手溫暖的泰迪熊阿哲,我依然無法酣然入睡。可是,我會堅定地等,等李哲重新站在我身邊。
其次,自從系裡公佈了我跟導師去Priet的訊息後,許多事都變了。
第二部分 第二十章 在公平交易的名義下(4)
上課時、吃飯時、聚會時,無形總有種力量,一點點把我和兄弟姐妹們隔開。大家打招呼不再真誠,看過來的眼神也不再純粹,彼此的笑容也變得虛偽。
寬容的人說:“辰薇啊,機會難得,宋老師大力推薦你,你去了就要好好學點東西。”
不寬容的人說:“誰叫她嘴甜又會做人,每次都把宋老師和師母哄得開開心心的,宋老師偏心一點,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但是說到學術研究、論什麼的,也沒見她有什麼特別突出的表現,想不通她到Priet能交流出什麼來。”
宋劍橋現在看到我,時常是橫眉冷對,於是謠言的版本又升級了,變成了我過河拆橋,利用完宋劍橋就把他甩了。自然,我對此不置一詞。
宋薄引大概也對外面的言論有所耳聞,寫了幅字給我,讓我掛在書房好好學習,一共只有八個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眾,人必非之?導師的意思是說一個人在群體太突出了,就會招致周圍很多人群起而攻之?所以注意收斂,低調做人,才是正確的處世之道?
原來自始至終,做個真實的自己都很難,而做人比做出成績更難。
第三,維東成功遊說了那幾個股東,哥哥已返回公司做事。由此,維東成了爸爸和老媽眼的大恩人。那三個條件的交易,維東自己不會說,我也不想告訴爸媽。於是爸媽一有機會就嘮叨著要感謝維東,每每聽得我憋悶難受至極。
倒是哥哥,一再追問我是怎麼打動維東的,我抿了嘴笑,終究一個字也說不出。哥哥拍拍我的肩,彷彿洞察一切般,長長地嘆了口氣。
如今的哥哥時常沉默,往日的進取銳氣似乎被消磨去大半,可到底,是平安渡過了人生一大難關,我還奢求些什麼呢?
依了我和維東的約定,我在上課之餘,會去做他的私人助理。
私人助理,說到底只是他隨意新增的職位,根本沒什麼正經大事等著我。每天,不過是什麼泡咖啡整理件買領帶的瑣碎雜事,一件接一件,要我一刻不能歇息。還好,我照顧了李哲那麼久,現在做這些雜事是駕輕就熟,總算沒給他找到太多機會挑剔、教訓我。
維東身邊,時常會出現些明裡暗裡“送秋天菠菜”的鶯鶯燕燕們。有時,他會要我去做擋箭牌;有時,又會讓我幫他選些女人會喜歡的禮物,等著晚間約會時,送給某位佳人。偶爾他心血來潮,要我陪他去吃飯或者打高爾夫球,不能拒絕時,我也不會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