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對我笑。”李哲得意地向我炫耀。
我隨手把寶寶送到他懷裡,重新坐下,半眯著眼睛養神。這些天,雖然有月嫂、婆婆和老媽幫忙,可堅持母乳餵養再加上雜誌的事,實在是對體力和腦力的雙重考驗。
“他的額頭和眉毛像你,眼睛像我。”
這句話李哲都說過一百遍了,不過我愛聽。
“不知道他說話的時候,會先叫誰,我想肯定是先叫爸爸。”李哲轉過臉,很認真地和我研究。
我抿嘴笑。這個問題,我們討論過無數次了,答案是什麼,看來只有寶寶才知道。
小傢伙忽而小眉毛一抬,很拽地瞥了我一眼,彷彿在說:“Hi,美女,一起去喝杯咖啡怎樣。”那樣子,一看就知道長大後是個花花帥哥。
我不由得瞥了眼李哲,“你看他,這麼小就會眉目傳情,跟你一個德行。”
“你不喜歡嗎?”李哲笑吟吟地扯我過去,來個左擁右抱。
初春時節,太陽也像個baby,黃澄澄的日光散溢著甜絲絲的奶香。風,收起冬日的凜冽氣勢,將隱約透出桃花粉嫩的窗紗吹得婀娜生姿,彷彿它們是晴空下最妖嬈的舞娘。
我懶散地倚著李哲的肩頭,不想說話。就這樣到天荒地老多好。
李哲把小傢伙放在腿上,輕輕拉起他的小手,帶著他一舉一放地開始做保健操。小傢伙也很興奮,快活地跟著爸爸做伸展運動。
我安靜地看著,悄悄從嬰兒車下面的籃子裡拿出DV機,從取景框裡欣賞他們。選個最清晰的角度,慢慢拉近,特寫——李哲溫柔的臉,寶寶頑皮的笑顏,和煦的陽光,繽紛的花草,琳琅滿目的玩具……
一會兒,我仔細在椅邊挑了個位置把DV機放好,加入他們父子的歡樂遊戲。
這些日子,李哲一直住在家裡,請了護士二十四小時照看,只是隔天去醫院做檢查。他時常和那些專家碰面,或者在網上認真討論著什麼。那些術語我雖聽不懂,可也猜到十之八九。就算病情每況愈下,他也必定不甘心放棄自己的。
不知不覺,我也多了一個習慣,就是拍DV。不管李哲有沒有覺察,我就是喜歡在一邊偷偷拍他。脈脈深情時,驕傲揚眉時,獨自沉思時,開懷大笑時,調侃逗樂時,抿唇忍受沒完沒了的檢查時……每一時每一刻,不同的他,在每一個美好影像成為永恆。
保健操做完,小傢伙大大地打了個哈欠,膩在我懷裡,把我的手指頭當玩具,懶洋洋地摸來摸去。
“小薇,上輩子你一定欠了我很多錢。”好一會兒,李哲望著寶寶,悠悠然說了句。
是啊,固執地愛著一個人是為什麼呢?一定是我上輩子欠了他很多錢,而且是高利貸的那種,所以才會怎麼還也還不清,所以無論他做什麼我都不會計較,不會埋怨,所以就算未來時光屈指可數,我也決不放開他的手。
“什麼我欠你的,你別忘了,你才是以身相許來報恩的。”我努力微笑著,很流氓地摸了一把李哲的臉。
“最多這樣,這輩子我的大恩大德你報不完,下輩子記得加倍還給我,怎麼樣?”如果真有來生,就讓我提前預訂吧。
李哲輕輕笑了,唇線抿起,弧度優美。
春的綠,清新的嫩,淡淡浸染了他純白的毛衣。周圍有一種安詳,幽幽散發著恬靜宜人的氣息,在身周飄蕩蔓延開來。慵懶愜意的味道,燻人欲醉。
“爸……抱……”懷裡,小傢伙奶聲奶氣地咕噥著,彷彿是天籟。
我又驚又喜。寶寶第一次說話,如李哲所料,真的是先叫他的呢。
然而,我身畔的那個人,卻無聲無息。
李哲長長的睫毛如疲憊已極的蝴蝶,在輕舞飛揚地越過千山萬水後,漸漸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