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霖聽過這個沉而厚的聲音,這個聲音在下命令時,帶著種絕對的主宰和權威,他知道此人一定就是這夥人的首領。
但這句話卻讓狄霖不禁感到驚訝,他倒不是驚訝於此人現在說的是漢語,儘管語調有些生硬奇特。而是驚訝於此人似乎認識他,而且能在自己剛才那一瞬由於情緒波動而變粗的氣息中敏銳覺察到自己已經醒來,不覺暗暗有些心驚。
“賀延?你是胡族人?劫擄睿王到底有何目的?”既然對方已經察覺,狄霖也就不再掩飾了,開口質問。
撒利耶輕哼了一聲,並不說話,而是微彎下腰,伸手用力捏著桌上那人的下頷,將那張微側著的臉別轉了過來。
那人絕美的容顏蒼白如雪,纖長的眉尖緊蹙,萎落蝶羽般的長睫輕覆著緊閉的雙眼,全無聲息,竟不知是生是死。
看清了那人的臉,轟地一聲,狄霖的胸腑間彷彿被什麼重重地一擊,臉上已不由得一片煞白。
撒利耶迅快地瞥一眼狄霖失神的表情,目光頓時一冷,手上不自禁地用力一捏。等他意識到時,才發現自己用力之大,已令那蒼白細緻的肌膚泛起了幾道淡淡的紅痕。
他不禁若有所思地用自己粗糙的大拇指在君宇珩那失去血色、猶如淡色花瓣似的嘴唇上來回摩挲著,剛開始重而粗魯,再到後來卻是越來越輕,越來越緩。
那雙唇緊緊抿成了一道極優美的弧線,薄薄的唇,柔軟,微涼,在手中有種撫動心絃的奇異觸感,彷彿只是這樣輕輕地觸控著,就可以感受到淡淡如蘭馨的甜美與芬芳。那如果深入到這唇齒之間,汲取到的又該是怎樣的溫軟甘甜以及怎樣的繾綣誘人呢?
“你,你做什麼?”眼看著這個高大強勢但卻散發著陰鷙氣息的年輕男子這種明顯充滿了情色意味的動作,狄霖再也無法按捺地厲聲喝問。
撒利耶一頓,突然回過了神,然後不禁驚怒地發現,就在剛才的那一刻,自己幾乎失去了一向最引為驕傲的自制力。
要知道他們所劫擄的可是承熙朝掌握最高權勢的攝政王,石樓的爆炸讓寧世臣逃脫,亦讓他損失了帶來的好幾個高手,在沒有安全返回大漠之前,想必隨時都會遭到來自蘇太傅或者是朝廷方面的追殺。只是因為此時天已將明,他們一行人又形貌特別,為免引人注目,才不得不暫時蟄伏在此處。
所以在目前這樣危急的情勢之下,他縱然是有再大的情慾,也本該是索然無味的,然而誰知道,明明只是隨意的逗弄一下,不料卻將自己的慾望無法遏止地撩撥了起來。
在撒利耶十八年的人生之中,又何曾有過得不到的東西?他總是用最狂暴、最粗魯、最直接的方式去掠奪獲取一切自己想要的東西,這在氣候和物質條件都極度惡劣的沙漠之中可以說是一種最本能的生活方式。
但是他從來就沒有失去過自制。他喜歡的是那種掠奪的快感和佔有的滿足,他享受的是掠奪、佔有過程中的那種挑戰還有刺激。那些辛苦拼命、流血流汗得來的美人、珍寶,也許只一轉眼間就被他無情地棄之如敝屐,從未在他的心中佔有過一席之地,所以他在部屬們的眼中絕對是個冷酷無情、喜怒無常的人。
然而就在剛才,他只不過用手輕輕碰觸了君宇珩的雙唇,就幾乎無法自持,只想要盡情地去索取、盡情地去沉淪,縱然是忘記一切、拋卻所有也在所不惜。
這樣的認知,令撒利耶的身形在瞬間僵硬了一下。
“你是什麼人?你究竟想要什麼?”狄霖發現那個高大冷鷙的年輕男子眼中原本曖昧不清的神情突然轉成了晦暗不明的陰沉,他不敢將之激怒,只能斟酌著用平穩的語調慢慢發問。
撒利耶猛地轉頭看向狄霖,雙眸突然變得更加的深冷陰黑,眼眸深處彷彿正在醞釀著最為黑暗、最為可怕的無名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