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是個愛攬事的人。倘若這是發生在任何一位旁人身上的事,她絕不會再開口。但放到喬治安娜的身上,不知道為什麼,忍不住就是想問個究竟——或許是那姑娘確實合她眼緣,又或許,是因為她的哥哥達西先生曾幾次幫過自己家的忙。裝作一點都沒關係,這實在不是她的作風。
“達西小姐到底怎麼了?”所以她再次問,“伯爵夫人昨天就去了倫敦,這會兒並不在這裡。倘若您有事,完全可以告訴我,或許我可以幫上點忙。”
“好吧,是我的失職,”史密斯夫人猶豫了下,臉上掠過一絲後悔之色,“昨晚我喝了點村裡買來的酒,早上起得晚了,一醒來就發現達西小姐不見了。我已經找了好多地方……”
“我跟您一起去找。”
伊麗莎白立刻說道。
“我也去!”
莉迪亞也插了一嘴,搶著往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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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差不多找遍了附近所有可能的地方,但都不見她的人影。
頭頂的烏雲越來越厚,風颳得猛烈,遠處的山頭也已經開始隱隱有閃電掠過。
“天哪,她到底會去哪裡?”
史密斯夫人直勾勾地盯著前頭不遠處的一道斷崖,臉色白得可怕,聲音都有點發抖了。
伊麗莎白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就往崖頭挪,到了山崖邊,扶住一塊大石頭,在滿耳呼呼的山風裡戰戰兢兢地探身往下看。
崖底除了到處瘋長的各種植物,並沒什麼異常,邊上也沒有被異物刮擦或滾壓過的痕跡。
“不在這裡!”她鬆了口氣,回頭大叫道,“會不會下山了?去村子裡問問。”
“啊——我想起來了!”莉迪亞忽然跳了起來,“我記得她有次跟我說過一個地方!我帶你們去!”她轉身往修女院的方向跑,回到修女院後,來到平時不大有人走動的西北角,那裡有座已經廢棄的鐘樓。推開虛掩的門,沿著被時光侵蝕而變得腐朽不堪的木質樓梯爬到頂樓,最後推開門的時候,赫然看到喬治安娜的背影——她正背對著門坐在天台一塊長滿青苔的大石板上,低頭似乎正在畫畫。她是如此的專心,以致於完全沒有留意到周圍發生的一切。
“達西小姐!”
伊麗莎白還沒反應過來,史密斯夫人已經衝到她的背後,嘴裡大聲地嚷。
“您太過分了!竟然不吭一聲跑到這裡來!您知道您這樣做有多可怕嗎……哦我的天哪,您這畫的到底是誰?”
她瞥見地上放著的一疊畫稿,語調忽然變尖,彷彿被烙鐵燙了一下,呼啦一下就抓了起來。
“天哪!天哪!上帝作證!我都瞧見了什麼!您畫的都是什麼!”她飛快地翻著手裡的那疊畫,嘴裡嫌惡萬分地嘟囔,“看來我不得不把我所見的一切都如實轉告給您哥哥了!”
喬治安娜這才像是剛從自己的世界裡被驚醒,倉促回頭,看見那疊素描畫正被史密斯夫人捏在手裡翻來翻去。等聽見她的話後,肩膀微微一顫,整個人忽然像被針刺了一下,猛地丟掉手裡的筆,從地上跳了起來。
“還給我!”她的臉漲得血紅,像要滴出血了。不顧一切地朝史密斯夫人衝過來,試圖去奪回她手裡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快還給我!”她的嗓子因為緊張而扭曲,又像是帶了點哭音,聽起來和平時的聲音完全不同了,“天哪!可憐可憐我吧!您沒有權利這樣對待我!”
“我必須要這麼做!這是遵照我委託人意願的合理舉動!”史密斯太太說道,使勁躲避著她的手,嗓子尖銳得像一枚釘子劃過玻璃,“您看看您都畫了什麼?太可怕了!”
“嘶啦”一聲,她毫不猶豫地把手裡的那疊紙撕成兩半,最上面的一張從她手裡脫落,被風捲到伊麗莎白的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