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姆拉”。車牌是CCY65。
天氣很涼很舒服。我吸進一口空氣。
英籍司機迎上來。“姜小姐?”
我點點頭。
有一位中年外籍女士伸手過來,“我是辛普森太太,你的管家。”
“我的——管家?”我說:“好,從現在開始,我是主人,你一切聽我的!”
她很震驚,沒想到我的態度有這麼強硬,我覺得這次下馬威是必然的事,如果今天我一切都聽她的,以後我就是她的奴隸。我幹什麼要聽一個英國半老太婆的話?有什麼事勖存姿可以親自跟我說個清楚。
“你在等什麼?”我不客氣的問。
於是我們上車,到酒店租房間,我想這選擇是明智的,因為宋家明一定住在李琴公園的房子裡,他不想在那裡見到我吧。
我用三天的時間逛街探訪舊朋友觀劇,辛普森太太與我同住一個套房。每天上什麼地方,我一定與她說清楚。我也不想她的生活難堪,到第六天的時候,我們已經有說有笑。
她像一切英國中下級的人,非常貪小,我隨手送她的小禮物,像是香水、胸針,都是貨真價實的名貴東西,她很是感激。在這六七日當中,我肯定了“你是僕人”這件事,但凡洋人,你不騎在他頭上,他會騎上來的,也不但是洋人吧,只要是人就這樣。
過了十天,辛普森太太問我:“姜小姐,我們還在倫敦住多久?”這次的語氣是試探式的。
“我不知道。”我說:“我在倫敦很高興。”
“或者我們應該回劍橋了,你應該看看那美麗的房子。”
“那房子可逃不掉。”我說:“你放心。”
勖存姿一定已跟她聯絡過多次。他有沒有暴跳如雷?他買下來的女人不聽令於他。
不過我想得太幼稚。勖並沒有動氣,至少他面子上沒裝出來,一點痕跡都沒有。我應該早就知道。他像那種富裕得過頭的女人,一櫃都是皮大衣,即使新縫製一件銀狐,從店中取回,掛好,也就忘記這件事,並不會日日天亮開啟衣櫃去摸一摸——我把勖存姿實在是估計太低了。他見過,擁有過的女人有多少!他怎麼會在乎我在跟他鬥智。
想到這裡,索然無味。因為我在倫敦逗留這麼久,他一點表示都沒有。這表示什麼?表示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我決定停止這種遊戲,乖乖回劍橋去。
我原本想勖存姿跟我大吵一頓,表示我存在的重要。他並沒有給我機會這麼做,逼使我自己端了梯子下臺。他很厲害。現在我知道,他並不是一般出來玩的老男人。他是勖存姿。
於是我對辛普森太太說:“我們回劍橋吧。”
我們乘車自倫敦駛出去。路很長。一路上我都沒有開口說話。辛普森太太坐另外一部小車,我不喜歡與她同車,我叫司機另外找輛車給她。兩個小時的路程,我幹嗎要跟她坐在一起?是的,她臉上顯出被侮辱的樣子,她可以不做我的管家,她不幹大把人等著來幹,人生在世,誰不受誰的氣,我自從給勖存姿買下來以後,何嘗不在受氣,他連碰都不碰我,這足夠使我恨他一輩子。
我的一輩子……我的一輩子。我嘆氣……我的一輩子尚有多久?是一個未知數,想想不禁打個寒噤,難道我會跟足勖存姿一輩子?難道我還想“姜喜寶二二個字在他的遺囑內出現?
不不。等我讀完這六年功課,我一定要脫離他,我叮囑自己:二八年,我給他六年。六年也不算是一個短的日子,一個女人有多少個六年。”一個。然而這六年不善加利用,也是會過去的。
等畢了業,我可以領取律師執照,我可以留在英國,也可以另創天地。
(倫敦往劍橋的路出名的美麗,兩邊的鄉莊田野,建築得無懈可擊的紅磚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