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抬頭看他。
卓敬被她冷冽的目光看得一愣,而後又問:“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桑柔心頭痠疼不已,無論誰都可以發現她臉色不好看,心情不好,過得不開心,送來一言兩語的關切,唯獨他沒有,除了那晚莫名其妙的溫存,他始終對她不理不睬。
一個月時光,卻覺得身心俱疲。
她知道他有千萬個不得已不容易,也知道他有無數個放不下忘不了,但仍是覺得難過。
她稍稍壓下心頭情緒,對著卓敬微微一笑,說:“我沒事,多謝將軍關心!”說著便側身進了門去。
卓敬還怔愣住,她方才那一笑,纖柳撫清波般,看得他心魂具蕩,回想著,竟就這樣痴痴笑開來。
卓薇柔不明所以地看著門內傻笑的哥哥,問:“哥哥,你笑什麼?”
卓敬卻只搖搖頭。
顧珩眸色已不知覺染上了幾分冷鷙,一手背到身後,攢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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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從顧珩那邊回來,說起他受了點內傷。
鶴枳那一掌是真沒客氣。
桑柔一邊生著顧珩的氣,一邊又不免擔憂。
到了晚上,終於按耐不住,聽凌波說要去給顧珩送藥,便自告奮勇,親自端藥去。
浮生短暫,福分單薄,她實在不忍再浪費用來賭氣。
卻不知事實總讓她更失望。
到了顧珩書院內,透過洞開的窗子,她可清楚看到卓薇柔此刻正趴在顧珩身上,而顧珩上身半。裸,露出大片赤坦肌膚,其他部分被屋內佈景所隔,她看不到,只是他們交頸般的相擁姿勢刺痛了她的眼睛。
身上止不住顫抖,滾燙的藥灑出來,濺了幾滴在她手上,她卻全然不知一般。
咬咬牙,她直接走進去。
軟履踩地本沒有多少聲響,顧珩卻已聽到,他看到視窗一閃而過的身影,心頭猛然一抖,推開身上的卓薇柔。
她要給他換藥,而後有意無意好巧不巧地就摔倒在他身上。他沒有立馬推開,是因為,有些人會在看。卻不知桑柔會突然來。
門口分明派了成持把守的。
顧珩眥目,看著那抹熟悉又清瘦的身影重又出現在眼簾裡,心中竟一下生了慌亂。
桑柔站在門口,沒有進來,視線掃過一旁臉染紅暈的卓薇柔,再看向半躺在軟榻上的顧珩,靜默一會兒,出口,說:“我來送藥。”
顧珩沒說話,就那樣定定地看著她,目光深深,有幾分駭人的暗色。
卓薇柔微微斂眉,看著桑柔,又看了眼顧珩,稍稍整理了下自己,便上前去接桑柔的藥,說:“我來吧。”
手伸過去端藥,桑柔卻沒有要易手的意思。
卓薇柔臉上露出不滿,語氣硬了幾分:“將藥給我。”
桑柔卻一點不看她,直直看向房內,好一會兒,才開口:“我若放手……”
顧珩心絃驟然繃緊,直起身,緊盯著她。
桑柔說:“我若放手……”她的手隨即一鬆,瓷碗瞬即脫離掌控,垂直落地,砰一聲脆響,濃黑的藥水濺出,沾染了她的衣裙,汙跡斑斑。
卓薇柔驚慌失措地退開。饒是她再隱忍,此刻也不免動了怒,怒斥道:“你怎麼回事……”
“你是不是覺得,只要我心裡有你,便可以百般摧折而不會放棄。”桑柔打斷她的話,卻不是對她說,她目光始終同屋內的人糾纏,分明剛才還清冷的雙眸,此刻已經泛起了紅澤,她說:“縱使我再生你的氣,再恨你,我也不會用這種方式來傷害你。可你呢,先是項子衿,現在又……之前幾次是事出有因,現在呢,是為了氣我報復我?不,你不會這麼無聊。那麼,就是你厭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