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衡扯出一個笑:“有這麼明顯?”
“要不給你個鏡子照照?”
他們倆每次見面都很倉促,岑破荊的性子粗獷,以前就不愛說那些膩歪歪的話,現在更是。但若是傾訴交心話,兩人還是很能說到一起的,岑破荊也不繞彎子:“遲衡,你手裡來來回回過了好些人了吧,怎麼還放不開呢。宇長纓是可憎,差點把容越和紀策害死,也把咱們安州拖累得夠嗆。但怎麼說呢,他是鄭奕軍的人,自然捨命為了鄭奕,於情於理來說不是萬惡不赦——捉回來你準備怎麼辦?”
遲衡沉吟不語。
岑破荊慨然:“難不成是打一條鐵鏈拴起來?每天毒打一頓?若是這樣,趁早省省吧,咱們還不如正兒八經去打仗。再咽不下這口氣也得嚥下,賭氣沒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咱們把鄭奕軍全部收了之後,宇長纓還不是乖乖束手就擒。”
遲衡呵出一團白氣:“我本來也是這麼想的。”
岑破荊納悶。
遲衡望了望黑漆漆一團的遠山:“我本來不想趕盡殺絕,也一直勸自己想開點,但是現在……呵,不說這些,我想攻城,攻下這四個城。明年有明年的打算,別叫我過年都過不安生。”
岑破荊調笑:“你還是想捉他回來。”
遲衡低下頭,踏兩顆石頭,使勁碾著踩著:“他為什麼不能像燕行那樣,走了就走了再別出現!他為什麼捅了一刀還要捅第二刀第三刀!破荊,如果有一天你逮住了他,就殺了他,不要等我的命令!”
岑破荊扯了扯嘴角故作輕鬆:“你不心疼?”
“我不願親手殺他。”
氣氛驀然變得沉重窒息,岑破荊撐在城牆之上,難得正色說:“未必要逼到這份上,各為其主而已,誰讓他先認識鄭奕呢。就說封振蒼的將領蔣怒,殺了咱多少乾元軍兵士,他既然降了,咱們還是留他一條命的。還有,很多個投降的將領,咱們也寬大為懷,過去就過去了。你要還不解氣,我把他栓鐵鏈上,一輩子扔牢裡——一輩子暗無天日,比殺了還痛苦。”
“不,你一定要殺了他。否則,就是我來殺。”遲衡抬頭望向遠方,“他有必死的理由,沒有第二種可能!”
岑破荊嘀咕:“這是上輩子結下的仇吧。”
十一月中下旬,金雲山黑雲壓山,關口冰封,猿猴難度。恰是這個最佔天時地利時,金雲山迎來了第一輪迅猛攻擊。
守關的是將軍赫連德業。
他一邊唾罵著,一邊好整以暇看著關口下的攻擊,笑著對副將說:“遲衡是想不開了還是怎麼的,這個時候來攻,不是找死嗎?以前也不出這種昏招啊,莫非是打玢州打上癮了?”
的確,這個時候攻打就是自討苦吃。
岑破荊領軍一連攻了三日,如同雞蛋擊石,毫無益處。容越的第二陣隊沒有施展之地,只能眼睜睜看著一撥一撥乾元軍敗北迴來,此情之下,唯有另闢蹊徑,金雲山下是金雲河,金雲河無法行舟,沒有橋樑。容越下令,全軍在寒水徹骨之下夜走金雲河。一番刻骨之寒之後,直抵關口與金雲山關口的駐軍廝殺。
渡過金雲河,就是自斷退路,乾元軍眾志成城豪氣干雲,
容越令兵士在關下謾罵。
赫連德業氣得吹鬍子瞪眼,當即引馬出關。
容越越發放肆挑釁,赫連德業豈能忍得下去,罵了一句就引陣出戰,一個長槍一個青龍戟,兩人各自逞能,在風雪中好一番惡鬥,一個有翻江倒海之力,一個有欺風霸雲之勢。雄赳赳,氣昂昂,直鬥得地動雪揚。
容越到底年輕氣盛更勝一籌,一個橫劈下去將赫連德業的槍打落。
赫連德業連忙回馬。
乾元軍更是氣焰炎炎塵囂直上,藉著那一股勇往直前的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