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字,狠狠敲擊著遲衡的心。
黑暈已經蔓延到了人中——這原本是隻有遲衡看到的,原先的黑暈一天天彌散,但別的人都看不見,只有遲衡一個人眼睜睜看著可怕的灰敗籠罩下來,無能為力。但是,巫醫竟然也看見了!
遲衡一下子拽住了巫醫的衣領,大睜著眼睛吼道:“你也看到了?你一定有辦法!”
容越卻也吼開了:“遲衡!算了!”
算了?
“你不要再為我折騰了!生也好,死也好,就那樣了!我活的這三十年轟轟烈烈,值了!活一天,是一天,我不怕死!看著你這樣,我心裡更難受!”容越的聲音高亢急促,“你是皇帝,你應該上朝去,天下剛剛太平,你就不理朝政,算什麼!我替你打下的江山社稷,不是用來毀的!”
遲衡望著他,十分痛苦。
容越抓住遲衡的手,一根一根地掰開那死死拽住巫醫衣領的手指,他一字一句地說:“遲衡,我知道,你不願意我死!我也不願意,活著多少,能吃能喝能玩,多好!我還沒等到三十二歲呢,我的真命還不知道我馬上就要死了呢!可是,既然他們都說是命,那就是命!我活得開心放肆,我死得也要灑灑脫脫沒有束縛。你為了我,荒廢我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我會死不瞑目的,我不願意領你這個情。”
“容越……”
“男子漢大丈夫,難道會怕死嗎?”容越笑了,削瘦的臉龐泛起了熠熠神采,“我都是容州王了,還不讓我回容州看一看我的封土,你是故意給我一個虛職的吧?”
“我陪你!”
容越一個輕拳揍在他胸口:“扯淡!我要一個人去容州看看,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呆在京城。”
容越,執意想離開遲衡,因為無法承受他的絕望。
有人絕望是一個人的絕望,而遲衡的絕望卻關係著江山社稷的存亡,容越雖無心,不無知,他知道遲衡承受著多大的壓力和指責、拋棄了為皇的責任來到自己身邊,肆意揮霍時光和權力。
當然,遲衡不放他走。
死也不放,兩人就這麼僵持著。遲衡呆呆地坐在容德宮的院子裡,看著滿目的綠色將整個宮殿覆得滿滿登登,連一絲空隙都不透。他知道,容越想離開京城,是怕自己為了他而一蹶不振。可是,怎麼會放他一個人走,就算最後一程,也要送完才行。倘若,當初沒有遇見斜臥在白石上釣魚的容越,容越是否會在紫星臺悠遊地度過一生呢?
“陛下!相救容將軍,也並非沒有法子!”
遲衡驀然回頭。
瑟瑟縮縮的巫醫努力伸長了脖子,雙目發出亮光:“有冬天,就有夏天,冬和夏不能同時;有人活,就有人死,生與死總是相當。”
“怎麼救?”
巫醫歪著眼睛說:“用你的命續他的命,就可以!”
遲衡腦袋嗡的一聲響了,幾乎直刺心底的一句話在他胸腔發出鳴叫,從沒有想到,但卻像期待了很久一樣,終於等到有人說出來,遲衡豁然起來:“你想怎麼做?”
乾元七年,五月,榴花照人。
新上任的刑部尚書周階匆匆來到御書房,皇帝下詔令他前來商討處理前朝臣子之事。周階為人耿直,乃至嚴苛冷酷,他曾因為人過於不近人情而被壓制,但在濘州時,遲衡卻將他提拔上來,他兢兢業業終於一步一步位及尚書,且日漸受器重。去年,皇帝因容越之事荒廢政務,群臣彈劾,無濟於事,強勢的皇帝根本不容人多說。
但即使皇帝不理朝政,周階越加勤勉,絲毫不鬆懈。
所幸的是,朝中臣子還是忠誠的多,又有紀策權掌一朝,所以並沒有什麼大亂。
令周階欣喜不已的是,四月,端寧侯駱驚寒不知從哪裡找了一個巫醫,那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