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呼呼地吹。
除了在雪裡發呆,他也喜歡泡在冰冷的泉池裡,小栗子跑過來脖子一縮:“恆素師兄說得對,遲衡哥哥果然在這裡,水不冷嗎?”說罷,伸手在池裡一浸,被凍得一哆嗦,急忙踹到懷裡。
遲衡看著小栗子,微微一笑。
小栗子立刻往後躲,一邊躲一邊喊:“恆素師兄,恆素師兄快來,小栗子害怕得很!”
遲衡穿好衣裳,出了泉池。果見恆素在轉彎處的石外站著,小栗子覆在他耳邊,不知在說著什麼,恆素聽著聽著就笑了,恆素眉眼乾淨,一笑如冬天裡乾淨的白石。
恆素這樣的人,才適合呆在寺院裡。
自己不行,沒有悟性。
雪晴,欄杆外,谷底,雪將所有的樹染成一片白,太陽一照極為耀目。小栗子在雪裡打滾,恆戒籠著手曬太陽,恆素拿著佛經請教方丈,方丈閉目養神不說話。
這一幕無比靜謐有趣。
不知不覺,遲衡不由得也心生一種莫名而美好的情愫,倘若時光一直這樣靜靜的、世俗的、甚至沒有意義的過,也是很好的。想著想著,覺得有點兒怪異,扭頭,只見茫茫白雪中,不知何時立著一個男子。
男子著了一身淡藍色的衣服,劍眉朗目,生得極為英挺。雖是英挺,眉目與元奚人微有不同,眸子和髮色尤為明顯。眸子的色澤並非純黑,若向著陽光,能瞧出些碧綠色;長髮被鬆鬆的綰起,髮色也不是純黑,而是半數黑中摻著半數白色,束起來扎著方巾還能看著好些。
腰間挎著一把劍,一看就是劍客。男子很平靜,沒有笑,但不覺得冷。
遲衡有點困惑。
因為劍,中看不中用,單打獨鬥猶可,真正到了戰場上,太單薄,是敵不過大刀青龍戟的,而行走中,又極少人會那麼張揚地帶著劍四處走,除了戲臺上。
男子踏雪走來,步步生風,衣袂隨風飄起,似乎連那雪都隨他的腳步而輕揚開來。
方丈睜開眼:“燕公子,你來了。”
男子到方丈跟前,行了一禮:“方丈,弟子有禮了,大雪來遲。”
男子姓燕名行,燕行的父親是方丈的俗家弟子。他的父母多年前病逝,骨灰安放於青竹寺的靈骨塔裡,他年年都要來祭奠。
元奚國風俗是入土為安。
但燕行的祖上非元奚國人,均是火葬。
燕行是一名劍客。
不可否認,燕行的劍練得極好,能將揚起的雪削成四面八方,那劍光舞成了一個圓,這般高超的武藝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甚至在舞劍時,他能一氣腳不沾地飛出數丈外,這是遲衡從沒有見過的。
他一練劍,別說小栗子,就是老方丈都忍不住要看上半天的,看完之後嘆一句:“燕公子的劍法,比乃父的更上一層。”
燕行為人極認真。
練劍的時候認真,與人說話的時候也認真,與他稍微接觸,便能知道他這人的性格,又單純,又認真。單純,源於他只會練劍;認真,因為他只需要練劍。
雪下得密,燕行在青竹寺住下。
他每年都來,所以熟知。
今年多了一個遲衡,難免是要互相認識一下的。燕行初聽遲衡的名字,就一愣,手執長劍在地上一劃:“這麼巧嗎?恆素,你去了曙州一趟就遇上了?”
遲衡一聽,便覺得不妙。
果然,行到沒人處,燕行直截了當地說:“遲衡嗎?我在曙州的路上也聽過這名字!”
“世上同名同姓的多。”
“曙州界內,二三月份,掉過山崖在可不多見。”
“那你準備怎麼樣?將我的過往,全部告訴他們嗎?”告訴青山寺的方丈僧侶嗎?想不到一個屠城的閻羅竟